待两人回到姜年房间后,连鹤这才在烛光的照映下看清了姜年的模样。
她的发簪因长时间的奔跑而有些松动,故而后颈处散落了几缕头发。她的鼻头也被早春的夜风吹得通红,可煞白的脸庞却渗出了薄汗。
“年儿,你还好吗?身体是否感觉不适?”连鹤见状不禁被吓了一跳。
“我没事。只是方才跑动得太频繁了,有些累着了。我缓缓就好了,不用担心。”姜年嗓音有些嘶哑,“你为何突然急着离开别院?”
“别院有不速之客潜入,我担心来者会伤害到你,所以才迫不得已拉着你逃离别院。”连鹤解释道。
“我大概猜到了一些。因为糕点分明是在西市买的,而你刚才却说成了东市。这是疑点之一。”
“即便退一万步讲,假设你真在东西两市都购买了糕点,可按照我对你的了解,我笃定你不会先独自尝鲜,而是会马不停蹄地赶来我房间,第一时间与我共享这份美味。这便是疑点之二。”
“没错,这些都是我为了引起你的注意而故意说错的。因为不确定对方武功如何,更不清楚对方来了多少人,所以我也不敢贸然把话挑明。”连忻好奇地问道,“当时听到这些话之后你是怎么想的呢?”
“尽管心中有些疑惑,但我知道你这么做肯定是事出有因的。因此,方才我也就顺着你的话说了下去,我猜你是想提醒我当下发生了不同寻常的事。”
“确实如此,幸好你也看出了不对劲的地方。”连鹤心有余悸地说道,“今晚师姨的房间除了我们俩之外,还有别的人进去过。”
“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还记得师姨房间里有一道竹片串成的门帘吗?”
“记得啊,它是我送给姥姥的礼物,前两年我亲手制作的。”姜年轻抚眉心道,“怎么了吗?”
“在我们离开房间去后院之前,我记得被绳子串起来的竹片是自然下垂且互不干扰的。可方才回到房间时,有两条竹片缠绕在一起了。房间的门窗都是关紧了的,不可能会有风吹进来,所以我才觉得有人进去过。”
“这么详细却又不起眼的细节你确定没有记错吗?”
“不会记错的,我自小就有过目不忘之能,见过的东西哪怕只改变分毫我也能看得出区别。而且房间里不仅只有门帘变了样,就连姥姥放在长桌上的医书也都被挪动过。”
“那你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到别院来的吗?”
“为了防止你佯装中毒的事情被发现,我昨晚在别院做了些不易察觉的记号,以便能早一步发现圣上派来探视你的人来了别院,这样我们也能尽早做好准备。”
“中午用过午膳后我还一一去看过那些记号,没有人碰过它们。所以对方大概是在我忙着制药之后来的,我从那会儿开始就没太注意外边的情况。”
“你还挺谨慎的嘛。”
“也不知道来人是什么背景?为什么要偷偷潜入别院呢?”连鹤小声嘟囔着。
“我想我应该猜出来了,是姜叙的人。”姜年轻描淡写地说道。
“为什么会觉得是他?”
“因为昨日在皇家猎场狩猎时,我曾被两名刺客行刺过。”
姜年将先前故意隐去的被行刺一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连鹤。她的情绪不似昨日那般起伏不定,今日像是在诉说别人的事情一样,十分平和地在说着这件事。
如今反倒是连鹤开始紧张了起来:“这件事你有跟其他人说过吗?”
“没有,你是第一个。”
“姜叙竟恨你到这种地步!皇位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吗?”
“自古以来,皇家多的是兄弟相残。由于兰傲的情况比较特殊,这才让兄妹阋墙成为了可能。”
“你有考虑过该如何应对吗?”
“说实话,还没考虑好。在昨日的拜谒仪式上,父皇让姜叙在主持拜谒仪式并宣读祭文,以往这些事情都是他亲自做的。此举是父皇在向文武百官表达对姜叙的喜爱……”
“圣上如此喜爱姜叙,那岂不是说明他日后很有可能继承大统?”连鹤接过姜年的话茬问道。
姜年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说道:“对。其余兄弟姐妹早就根据局势开始站队了,所以昨日在猎场才会联合起来帮他舞弊,他们跟他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若是没有意外,大概率会是姜叙继承大统。届时我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能不能活下来都不一定。”
“就没有破局之法吗?”
“除非——我后来居上,让父皇不得不把皇位传给我。”姜年勾了勾嘴角,抬眸直视连鹤的眼睛。
“那你想当皇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