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杉矶的这家餐厅允许宠物狗进入,但查尔斯·蒙哥马利还是没有带他的阿德里亚娜来。他待在座位上,面前摆着鳄梨吐司和冷泡咖啡。
那条巨大的混种雌性狼狗现在7岁,巨型狗,重达200斤,有一身夹着肉桂色毛发的深灰色厚毛。真不知道她混了什么大狗的血统,双脚直立起来比她的男主人还要高。有那么一次,遛狗时她偷懒往地上一躺——宛若热爱罢工的法国人——接着就耍赖赖在地上不想走了。于是他走也不是,抱也不是,过路的出租车不可能接受这么大的狗!
她长得跟克里斯蒂安小时候的童年伙伴如出一辙,性格却无理取闹……但真不知道那法国人九岁时为什么会迷恋这么大的狗。
他轻声哼了一声:真没想到克里斯蒂安小小年纪就有所作为……
他看见一个高大男性拉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念着略带法兰西口音的英语向他致敬:“午安,先生。”
他懒洋洋地抬起眼睛,似乎完全没有对克里斯蒂安的出现表示丝毫惊讶。
“克里斯蒂安·萨列里,你是来向我讨要什么的呢。让我想想……分手炮?”
对待他的情人,彬彬有礼的法国人总显得礼貌温柔。相比之下,他那位苏格兰前男友的态度就显得冷淡又绝情了。
法国人现在穿着件鼠尾草色的简约大衣——是那种会衬得人轻柔又慵懒的绿色。优雅的法式系带衬衫的袖口露出一颗精致的方形袖扣。他真是美极了,简直是男明星——而这位男明星微微推低了鼻梁上的太阳镜,明媚的琥珀色眼睛向着查尔斯莞尔一笑。
“别这样,查理。你知道我不是为了那个才来见你的。那样显得我多低俗啊。”
“那您也应该明白,我们之间的爱不因您为人高尚就有所增多。”
这话乍一听冷淡无情,但克里斯蒂安很高兴——他太了解查尔斯了。这句话的潜台词其实是“也不因为你恶俗就有所减少”。
“嗯,我知道,抱歉。”
克里斯蒂安向苏格兰青年道歉,接着便起身,向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手:“请赏脸跳支舞好吗(May I have the pleasure of dancing)?”
查尔斯没有立刻答话,只是细嚼慢咽地享用完他的那份鳄梨吐司和冷泡咖啡。他并不像美国人咬汉堡那样两只手抓握那片面包,而是用拇指和中指夹住方形吐司片的两个角。即使那只是一块普通的鳄梨吐司,这样的吃法依旧显得稳重端庄。在那之后他擦了擦手和嘴,郑重其事地握住克里斯蒂安的手。
法国人立刻风度翩翩地吻了他的手背。
查尔斯不会嫌弃克里斯蒂安的手脏,毕竟除了史蒂芬妮,他就是克里斯蒂安的另一位帮凶。要不是因为他的鼓动和怂恿,伯纳德·威尔吉利奥不会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可怜的克里斯蒂安也许至今还在为养父卖命——又或者已经失去利用价值,像垃圾一样被抛弃、销毁、隐藏。
“您可以晚上来我房间跳舞,美丽的小狗(Mon beau chiot)。”查尔斯用耳语的音量向克里斯蒂安暗示,“我会很乐意为您效劳(Je suis à votre service)。”
克里斯蒂安向他点点头,之后就离开了。查尔斯耐心地待在酒店,知道克里斯蒂安不会失约。果然,夜色刚刚降临时那位浪漫的法国情人如约而至。他将爱人扑倒在酒店柔软的大床上,但只是轻轻吻了吻对方的嘴唇,其他什么也没做。
法国人的嘴唇上有一些唇膏的甜腻味,他的手腕有着迷人的花香。查尔斯悄声问他:“克里斯蒂安,你最近有读书吗?”
“一直在读,比如什么《眼泪与圣徒》。”法国人轻轻拍拍酒店柔软的被褥,向他微笑:“您还是像以前一样喜欢特别柔软的床。”
“好吧,的确如此。”
他们毕竟已经七年没见了,大概都有点紧张拘束。最后是查尔斯决定主动臣服,抬起膝盖蹭了蹭法国人的腰际。他认为这样至少最后还能为他保留一丝尊严——那就仿佛他不是迫于克里斯蒂安·萨列里的威压才屈服的,而是自愿献身的一样。
他决定献身当然不是因为他想做,是怕法国人一不高兴就要强上他——所以他干脆配合一点,把这难搞的法国情人哄高兴了,没准之后下手还能有分寸一些。
“萨列里阁下(Eccellenza Salieri),请收下我的这份薄礼……”
克里斯蒂安突然停止了吻他。
他像是无缘无故挨打了一样十分委屈地支起身子:“您很怕我,在拒绝我,您甚至不能继续叫我克里斯蒂安,反而要用那个该死的称呼呼唤我——为什么要这样?我们为什么不能一切照旧呢?我不会强迫您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呀。”
好吧,他的确十分了解查尔斯·蒙哥马利的习性——就连是不是自愿献身的都能看出来。
鼠尾草色风衣难以掩盖掠食者的气质。查尔斯极力稳定自己的情绪,害怕暴露自己真正的心情——现在他既有久别重逢的欣喜,同时不由自主地感到紧张和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