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加特的茶杯悬在半空迟迟未能落下,那个他曾经给出优+评价,往日在战场上都能保持绝对冷静沉稳的得意门生,此时此刻正带着肉眼可见的几乎快要实质具象化的焦躁站在他面前。
“所以,”
老剑客叹了口气,无奈地将茶杯放回托盘:
“你是想来问我上司突然冷淡的应对方案?”
你疯狂点头,眼神中透露出罕见的压抑不住的焦虑。
不远处的卡普突然打了个响亮的喷嚏,博加特循声望去,就看见自家上司揉了揉鼻子,另一只手又把最后两块仙贝塞进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海苔碎沾在花白的胡子上簌簌掉落。
博加特嘴角抽了抽:
“额,卡普先生,他……通常不会有那种状态。”
他咽下后半句吐槽,斟酌着回答。
“就算他有时候心情不佳,给他投喂点甜甜圈或者——”
“仙贝就能解决?”你迅速接话,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那我该多准备些咖啡?或者雪莉酒?我知道中将最喜欢……”
博加特看着你认真盘算的模样,忍不住在心里扶额。他想起那天在食堂你一本正经问他“库赞中将对我说希望心里只有他一个,卡普先生也这么要求您吗?”以及当时库赞差点让整个食堂进入冰河世纪的反应,又看了看眼前这个以为“投喂”就能修复关系,已经开始病急乱投医的傻学生,太阳穴突突直跳。
“停——”
博加特一把按住了你,
“听着孩子,这不是什么类似于甜甜圈该怎样储存的问题。”
他不知道你和库赞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非常确信的是,这跟上下级无关,也根本不是什么用《副官手册》就能解决的事情。
老天,这丫头难道要我来给她上恋爱课吗?去当她的情感导师教她怎么哄跟她闹别扭的男人?博加特看着眼前这个把感情问题当成作战计划来处理,始终在副官思维里打转的迟钝笨蛋,突然很想给远在马林梵多的鹤参谋打求救电话。
他思考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又怕你真的把“库赞中将突然冷淡,心情不佳,建议加大咖啡(或雪莉酒、鲜牛奶)投喂量,以帮助其恢复心情值,提升好感度”记在备忘录上,只能语重心长地劝你:
“我和卡普先生的方式……真的不适用于你俩。”
你困惑地皱眉,那种学术研讨般求知若渴的专注目光让老剑客如坐针毡。
博加特张了张嘴,叹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把手按在剑柄上:“孩子,挥剑的时候不能总想着精确的角度和力度,有些事,就像剑道一样。”
他重重地拍了下你的肩膀,力道大得让你踉跄半步:
“你得……自己慢慢悟。”
……
博加特教官跟着卡普中将离去,你看着这位老教官写满“带不动,真的带不动”的沧桑背影,心中的焦躁像潮水般一波波翻涌,挫败感裹挟着酸涩再次漫过心脏。
明明昨天还一切如常,为什么一个晚上库赞中将就变得这么……让你难以捉摸?你蹙起眉头,试图在记忆里搜寻蛛丝马迹。
等等。
一个晚上?
这个时间节点让你突然怔住。一些破碎凌乱的画面就像深海浮冰,在记忆的暗潮中逐一浮出。——如水的月光、摇晃的视野、库赞中将的侧脸、他绷紧的下颌线、他的眼睛、他的鼻梁、他的……
宿醉后的钝痛再一次席卷而来,你按住突突跳动的血管。那些更深处的记忆,更具体的细节就像被迷雾重重包裹笼罩,无论怎么拼凑都看不真切。
波鲁萨利诺意味深长的话语突然在你的耳畔回响:
“真是酒量欠佳的小姐……”
“……酒醒后连自己闯过的祸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库赞君可是因为你,忍得很辛苦哦~”
闯祸?辛苦?
那些被酒精浸泡的片段在脑海里破碎难辨,唯有波鲁萨利诺眼中闪烁的促狭格外清晰。
你攥紧了手指,你始终没明白波鲁萨利诺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似乎很清楚那个晚上发生了什么?但如果……真的像他所说,是自己做错了事,真的在酒醉之后冒犯了上司……
那么……
你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发生了什么,作为一个称职的副官,你至少得先当面向库赞中将检讨道歉。
……
库赞寻你未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神。
一缕熟悉的香气悄然靠近。
你端着按照他的喜好精心冲泡的咖啡,像执行潜伏任务一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旁。
你轻轻把咖啡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往他那边推了推。
“中将。”
你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
库赞猛地转头,正对上你坦率的目光。你微微仰着脸,眉间带着他熟悉的困惑与认真,毫不掩饰地直击重点:
“您能告诉我……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她真的来问了。
这个认知让库赞的心跳漏了半拍。
他凝视着你澄澈的眼睛,千万句话在喉间翻滚,几乎就要脱口而出。
说啊!
告诉她,就说你想亲我,还醉醺醺地把我按在床上……
他刚想张嘴,就听见你有些急切地补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