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舟的目光冷若寒冰,阳光自他身后映射下森冷昏暗的影子,仿佛噩兆一般笼罩在李墨的周围。
“你……世子莫不是在开玩笑?”
李墨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他望向顾云舟的眸光隐隐颤动。李墨和他认识的年岁并不算少,自知他此人心思淡漠、疏离无情,对待认识多年的同僚尚且如此,更枉论他反感嫌恶之辈。
李墨今日敢这样胡搅蛮缠,不过是赌顾云舟不似传闻所说如此重视这谢家女,毕竟他和谢家水火不容也非一日两日了。
十分不幸的是,他赌输了,显然,输得一败涂地。
顾云舟如今竟然要为了这谢家女,生生往他身上凌迟二十二刀。
他这人向来手段毒辣,说是让李墨自己划这二十二刀,但这二十二道刀口但凡有一道浅了,顾云舟都定然饶他不得。
李墨想想就觉得皮疼肉痛,他忙赔笑道:“世子殿下,您要是不解气,大不了拿这荆条也抽我二十二下,这动刀子的事太血腥了,咱们还是避一避的好。”
顾云舟微微倾身,眸光森然:“早知今日,你当初何必撺掇着李夫人来我敬王府闹事?”
李墨心里边一惊:“下官都说了,是我娘亲自己……”
顾云舟冷哼一声,打断了他:“这些废话,你不必再说一遍。”
只听“呲”的一声,顾云舟将匕首从鞘中抽了出来,日光洒下,刀刃上映射出凛凛银光,瞧着便知其凶残锋利,也难怪当年顾云舟能用它取了北疆首领的性命。
冷利的银铁缓缓蹭过李墨发白的脸颊,伴随着顾云舟不带一丝情绪的冷冽声音:“你若自己下不了手,我帮你。”
不光是李墨,院子里原本说说笑笑的小丫头们也不笑了,一个个吓得胆战心惊,恨不能抓紧时间挖个地洞,好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好好的一出喜剧唱成了血光之灾,多留在这儿一刻简直就是多给自己找一刻的麻烦,这群小丫头们现在心里就俩字,后悔,后悔自己今早没吃坏了肚子,不然的话,告假歇息,也不用在这儿折腾又折磨。
谢织心在屋里也没好到哪儿去,她是怨恨李墨,可也没怨到要了人家性命的地步。
那可是实打实的二十多道刀子啊,寻常人手上扎个口子都得疼半天,二十几刀下去,怕是流血都能流死人了。
她现在想想,顾云舟对她竟然还算不错了,怀疑来怀疑去那么多回,也没真拿着刀枪剑戟往她身上比划。
果然,人有时候还是需要对比,才能多给自己点幸福生活的底气。
她这边还没想好要不要冒出头去劝说几句,院里的李墨突然又哄哄地闹了起来。
“我可是朝廷命官,你敢对我动用私刑,若是让陛下知晓此事,你便是居心叵测!”
顾云舟是铁了心要让他流血又流泪,李墨这人向来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眼前这人心眼都黑得不像人了,他还说什么人话!
“那天我老娘回去,被你吓得一晚上都没合眼,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今日我低三下四地来求你,也是念在二皇子的面子上,你真当我们李家人好欺负!”
顾云舟冷笑道:“不演了?”
李墨眉毛一竖:“我呸!想当年廉颇负荆请罪,那是给了肚里撑船的宰相,像你这种小心眼儿的人,白瞎了我一番真心诚意!”
“前段日子你还言之凿凿,道谢家人狼子野心,让我们都离谢家人远点,你倒好,自己跟谢家女儿相亲相爱上了,似你这般朝令夕改、朝三暮四,我必得在二皇子跟前狠狠告上你一状!”
李墨近乎咆哮似的大喊大叫,顾云舟聒噪得头疼脑胀,眉间阴沉如乌云压城,却似随意地往谢织心那处瞟了一眼。
她的伤才将将好了几日,今日来见顾云舟,也是淡妆素裹,唯一显眼些的,还是她乌黑鬓发间别着的一只碧玉兰花簪子,兰花俏丽,一张粉白似腻的小脸从门前探出半张来,一双杏眼溜溜一转,更显得娇俏可人。
谢织心冷不丁对上顾云舟的眼神,心中一动。其实李墨的那些话,她也不是头一回听了,就算当着众人的面这么一喊,她心里也没多大的波澜。毕竟人家这是实话实说,要不是圣上圣旨天恩,她顶着谢家的姓,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和顾云舟有牵扯。
不过李墨显然高估了顾云舟对她的感情,他虽然数次搭救于她,可要说相亲相爱,这么大的名头,谢织心委实是愧不敢当。就他这种冷得堪比冰川的性子,怕不是得来上盆炭火才能名正言顺地与之相配。
至于能与这位冷冰冰的世子相亲相爱的人,只怕还没生下来呢。
谢织心的目光逐渐从焦灼、探究,直到生出难言的复杂,眸光中多出了几分怨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