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宥礼,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硬凑在一起真的很累……”
“江辞。”
碎裂成冰碴的冷冽声线打断他,近乎咬牙切齿地一字一顿。
“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给你,前途、爱、家庭,我们早晚会成为同类。”
“……”
江辞捏了捏眉心,前途他可以自己拼,至于爱。
许宥礼知道这个字怎么写吗?
他敢断定,只要和从前一样对许宥礼好,两人又会重新变回那副鬼样子。
自己就像眼前被金萝卜钓着的驴,永无止境地追逐拉磨,直到被彻底吸干。
许宥礼根本不爱他,只是喜欢被在意、被看见的感觉而已。
……那他呢?他在这段感情里有被重视过吗?
“我不需要。”江辞捏着手机的骨节发白,声色反倒更加轻松平静,“现在我只需要清净,不受管制的清净,许宥礼。”
对方打断,“我从来没有限制你任何。”
“是吗?”江辞反问,“那些跟踪和□□,只是为了满足你的好奇心?”
他知道许宥礼内心深藏的不安。
可这份不安,已经慢慢进化成了一头发狂膨胀的野兽,肆无忌惮地吞噬着身边所有人的意志和自由。
他不想迷失在这份被掌控的、命名为【爱】的牢笼里。
许宥礼的声线沙哑得不成样子,“我可以改。”
“你不想要的那些,我不做了。”
江辞轻叹一声。
许宥礼的恐惧和空洞已经到了不可磨灭的地步,哪是一两句话就能填平的。
暂时的纠正,也只是饮鸩止渴。
“总之,我们先分开各自冷静一下吧。”
他按下挂断键,在下一个语音通话弹出后,将手机静音倒扣在桌面上。
徐徐吹风的空调口吹出弥散的冰雾,凝滞在墙壁上徐徐向江辞拢来。
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捕捉要企图逃跑的猎物。
江辞打了个哆嗦,却只以为是空调的制冷效果太好,没在意,换了套干净衣服驱车去了最近的酒吧。
酒吧喧闹,江辞坐在包厢角落,看着周围热络成一团的男男女女,难得没兴致加入,先喝起了闷酒。
没多时,几个瞧着江辞长得不错的人前来敬酒套近乎,他也没应话,只是跟着喝了两杯。
刚过0点,江辞的头就已经晕了,他倚着沙发眯了会儿。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四边流动的人影儿像蒙了一层雾,模糊的怎么也看不清了。他醉的实在没有力气,只能朝着跟自己隔一个位置的人招了招手,“哥们,帮我拿瓶水。”
那人佁然不动。
江辞撑着眼皮,只能看见对方的脸正对着自己。
“难道他睡着了?”江辞心想。
没有帮手,喉咙渴得快冒烟的江辞撑着手肘要站起来,就在这时,眼前的那道身影动了。他绕着走到桌子另一头,手掌拧了下瓶盖,“啪嗒”一声后将瓶口送到江辞嘴边。
此情此景很难不让人诧异,毕竟酒吧里的人顶多算一面之缘,怎么江辞一句话就亲昵到把水喂到嘴里了?
难不成是哪个前任?
但江辞渴得不行,也没空再和他婉拒拉扯,干脆迎难而上,仰起头去够瓶子里的水。
对方喂水倾斜的角度很巧妙,既不让江辞大口畅饮,也不至于水流小到让他恼火,江辞只能伸着舌头,像只渴急了的小猫慢慢吸吮,缓解干到结膜的口腔壁。
这时,对面动了下。
他伸出手,指尖在江辞唇角残留的水渍上擦了擦。
冰冷的温度让江辞脸颊上的那片皮肤都麻了,他动作一顿,看着这道人影儿眨了眨眼,不知怎的,刚刚蒙在眼睛上的模糊感竟一下子消失了。
他怔愣地盯着面前的这张冷清的脸,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
这人不就是许宥礼吗?!
江辞反应过来,酒后本就苍白的面色几经变换,他猛地坐起身,嘴里还没咽进去的水涌入口腔,差点给他呛死。
江辞捂着嘴剧烈咳嗽,差点把心肝脾肺肾全都吐出来。
许宥礼似乎有些无奈,走到他身边帮他拍了拍背,“慢点喝,急什么。”
恐怖片里满是血腥的画面诡谲地从江辞眼前闪过,他打了个冷颤,立马躲开了许宥礼的触碰,看到这张脸,他的酒算是彻底醒了。
平日里的许宥礼总是架着副银丝眼镜,冰凉质感总能将他那冷感疏离的五官衬得几分温文尔雅。
而此刻的他脸上哪还有眼镜的影子,清晰立体的轮廓半隐在灯色中,嘴角挂着最熟悉的微笑,尖利的眼尾还泛着一点红,像是银色刀柄上的一滴鲜血。
好古怪。
江辞被他的身影罩着,肺部成了个大冰箱,吸进的空气都冷凝结霜。
“小辞。”许宥礼喊了他一声,平日里叫惯了的称呼,此时却黏腻腻的,像一条紧紧缠在皮肤上的毒蛇。
“你在躲我吗?”许宥礼的指腹慢条斯理地触摸他的脊椎骨一点点下挪,直至尾骨,江辞才终于回过神来。
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体怎么了,不光是冷,牙齿也止不住地打颤。但他很快将注意力拉了回来:眼前的人是他提了分手的男朋友许宥礼,一个活生生的人,又不是孤魂野鬼,有什么可害怕的?
他还能把他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