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裘德从没想过自己会被人用枪指着脑袋,更没想过这把枪会握在季临风手里。
他的瞳孔在昏暗的灯光下泛着不自然的青铜色,指节扣在扳机上,微微发颤。汗水顺着他的太阳穴滑落,在下颌线停留片刻,最终滴在裘德的锁骨上,烫得她轻轻一颤。
"季临风。"她压低声音,尽量不刺激他,"你醒一醒。"
他的呼吸粗重,眼神却涣散,像是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父亲说……不能让你靠近剑……"他的声音变了调,夹杂着某种电子杂音,像是信号不良的通讯器。
裘德的后腰抵着书桌边缘,退无可退。她太熟悉这种状态了——这是季临风体内那个"另一个意识"在操控他。自从三天前他们在医院地下仓库遭遇董事会特工的伏击后,他的双重人格就开始不受控制地切换。
"我不是你的敌人。"她缓慢抬手,指尖轻轻碰触他的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下埋着微型芯片,是季临川生前植入的神经控制器。
枪口随着她的动作微微偏移,但仍旧危险地抵在她的颈侧。裘德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的松木香,还有那股若有若无的金属气息——那是他血液里流淌的"金液"在挥发。
"你骗他。"季临风——或者说占据他身体的季明远的意识——冷冷道,"你根本不是什么Ω样本,你是容器。"
裘德的指尖一顿。
就在这时,公寓的智能安防系统突然发出尖锐警报,全息投影在墙上炸开红色警告:【检测到热武器入侵,东侧消防通道】。
季临风的瞳孔骤然收缩,像是被这声音惊醒了一瞬。裘德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机会,猛地扣住他的手腕向下一压——
"砰!"
子弹擦着她的耳畔射入身后的书架,古籍的碎纸如雪片般纷飞。裘德趁机旋身,手肘狠狠撞向他的肋下。季临风闷哼一声,踉跄后退,眼中的青铜色褪去几分。
"裘德?"他的声音恢复了原本的音色,带着困惑和痛苦,"我……我又失控了?"
她没有时间回答。落地窗外,一道黑影闪过,紧接着是玻璃碎裂的刺耳声响。
董事会的人来了。
2
第一个闯入者戴着全黑战术面罩,右手小指缺失半截——正是拍卖行地下车库那个"保洁员"。他手中的声波武器已经启动,发出与青铜剑相似的嗡鸣。
裘德的耳后疤痕立刻灼烧般疼痛起来。她抓起书桌上的青铜匕首——那是季临风从秦岭带回来的仿制品——朝入侵者掷去。
匕首擦过对方的脸颊,深深钉入墙壁。那人却连眼睛都没眨一下,抬手就朝季临风射击。
"趴下!"
裘德扑向季临风,两人一起滚到沙发背后。子弹击穿了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将墙上的七星阵列图打得粉碎。
季临风的手还扣在她的腰上,掌心滚烫。裘德能感觉到他的心跳透过胸腔传来,又快又重。
"东侧卧室有逃生通道。"他在她耳边低语,呼吸喷在她的耳廓上,"你先走。"
裘德冷笑:"少来这套英雄主义。"
她从沙发边缘探出头,迅速评估局势。三个入侵者,两把声波武器,一把麻醉枪——显然是冲着活捉她来的。
茶几上的青铜剑仿制品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发出刺耳的蜂鸣。裘德和季临风同时捂住耳朵,但入侵者们似乎不受影响。
"他们戴了屏蔽器。"季临风咬牙,"得近身战。"
裘德的目光落在餐厅的红酒柜上。她突然抓起一瓶1982年的拉菲,狠狠砸向入侵者脚下。
酒瓶碎裂,暗红色液体四处飞溅。趁着对方视线被阻的瞬间,她抄起水果刀冲了出去。
3
第一个入侵者显然没料到这个文物鉴定师有如此身手。裘德的刀锋划过他的手腕,声波武器应声落地。她抬膝猛击对方腹部,在男人弯腰的瞬间用手肘砸向他的后颈——
这是养父教她的防身术,专挑人体最脆弱的部位。
身后传来另外两人的脚步声。裘德刚要转身,一道黑影比她更快地掠过——季临风抄起落地灯砸向第二名入侵者,金属灯杆与声波武器相撞,火花四溅。
"左边!"他大喊。
裘德侧身闪避,第三人的麻醉针擦着她的肩膀射入墙壁。她反手抓住对方的手腕,一个过肩摔将人重重砸在地上。
季临风那边却不太妙。他的瞳孔又开始泛起青铜色,动作变得迟缓。第二名入侵者抓住机会,一记重拳击中他的腹部。
"季临风!"
裘德想冲过去,却被第一个入侵者从背后锁喉。她挣扎着用鞋跟猛踩对方的脚背,趁其吃痛松手的瞬间,抓起茶几上的青铜匕首——
寒光闪过。
鲜血喷溅在她的脸上,温热腥甜。入侵者捂着脖子倒下,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裘德愣住了。她没想过要杀人。
"小心!"
季临风的喊声惊醒了她。第二名入侵者的声波武器已经对准了她的后心。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季临风掷出的手术刀精准地刺入对方的手腕。声波武器脱手,发出的高频震动让整个客厅的玻璃制品同时炸裂。
裘德被冲击波掀翻在地,无数玻璃碎片如雨般落下。她本能地闭上眼睛——
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
一个温暖的身体覆在她上方,替她挡住了所有碎片。裘德睁开眼,看到季临风近在咫尺的脸。他的额角被划破,鲜血顺着眉骨滴落在她的唇边。
"你……"她的声音哽住了。
季临风扯了扯嘴角:"这次……是我。"
他的瞳孔恢复了原本的深褐色,映着她苍白的脸。
4
最后一个入侵者见势不妙,转身就逃。季临风想追,却被裘德拉住。
"别追了。"她抹了把脸上的血,"我们需要处理现场。"
季临风低头看着地上的尸体,眉头紧锁:"董事会不会善罢甘休。"
裘德没说话。她起身走向浴室,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流冲刷着她沾满血迹的手指。镜中的女人右耳后的疤痕红得刺眼,像是要渗出血来。
季临风跟了进来,沉默地递给她一条毛巾。
"你父亲刚才说我是容器。"裘德突然开口,"什么意思?"
季临风的手僵在半空。浴室狭小的空间让两人的呼吸声格外清晰。
"我不确定。"他最终说道,"但根据我哥的研究,Ω样本分为两种——钥匙和锁孔。你是唯一能同时充当两者的个体。"
裘德透过镜子看他:"所以你父亲想杀我?"
"不。"季临风上前一步,手指轻轻碰触她耳后的疤痕,"他想用你打开'门'。"
他的指尖冰凉,却让裘德的皮肤烧了起来。两人在镜中对视,某种无形的张力在狭小的浴室里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