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长安城的地下排水系统像一座巨大的青铜牢笼。
裘德踩着齐膝深的污水向前摸索,手中的青铜剑泛着幽蓝的冷光。身后不远处,季临风的呼吸声沉重而断续——焚心之诺虽然重置了他体内的金液程序,但代价是全身神经严重受损,现在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前面岔路。”裘德停下,剑尖指向三条几乎一模一样的隧道,“走哪条?”
季临风没有立即回答。他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喘息,手指轻触石壁表面那些几乎被青苔覆盖的刻痕。当青铜剑的光扫过时,那些线条突然亮起微弱的荧光,组成一幅残缺的星图。
“走水路。”他指向最右侧那条水位最高的隧道,“祭坛需要活水驱动机关。”
裘德点头,刚要迈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摩擦声。她猛地转身,青铜剑横在胸前——
一只机械蜘蛛正从他们来时的管道爬出,复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
“董事会的清道夫。”季临风低声道,“它们能在水下行动。”
裘德眯起眼睛。这只蜘蛛的外壳与之前遇到的型号不同,背部嵌着一块青铜镜片,折射出扭曲的光斑。当它移动时,那些光斑在墙壁上组成短暂的图案,像是某种密码。
“等等。”她拦住准备开枪的季临风,“它在引路。”
机械蜘蛛突然加速,窜入右侧隧道。裘德毫不犹豫地跟上,污水随着她的动作溅起,打湿了墙壁更高处的壁画——
那上面刻着一场古老的献祭仪式:七名巫祝站在水道中央,将青铜剑插入水中,折射的光束汇聚在头顶的铜镜上。最年轻的巫祝(耳后有逆北斗印记)手持第七把剑,剑尖滴落的不是血,而是银白色的金属液。
“光学密钥。”季临风突然说,“需要七把剑同时激活。”
裘德看向自己手中的剑——这是他们在总控室用克隆体血液凝成的第七把,剑身上的纹路比其他六把更复杂。她突然明白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隧道顶部。
青苔覆盖的铜镜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但青铜剑的光恰好照出了它的轮廓。
“不是追兵。”她握紧剑柄,“它们在重现仪式。”
2
水位越来越高,很快漫到腰部。
裘德不得不将青铜剑举过头顶,剑尖的光束在水面折射,与顶部铜镜形成诡异的光路。季临风跟在她身后,脸色苍白得可怕,嘴唇因低温呈现青紫色。他的右手始终按在左胸——那里有一道新添的伤疤,是焚心之诺留下的烙印。
“停。”他突然抓住裘德肩膀,“前面是死路。”
隧道尽头是一面光滑的石壁,上面刻着与季临风伤疤完全相同的逆北斗图案。机械蜘蛛正趴在那上面,背部的青铜镜片调整角度,将一束光折射到顶部铜镜。
裘德举起青铜剑。当剑尖的光与蜘蛛的折射光束交汇时,石壁突然震动起来,无数细小的水流从缝隙中渗出,在表面形成一层水膜。
“光学迷彩。”季临风的声音带着惊叹,“三千年前的技术。”
水膜逐渐透明,露出后面的空间——
一个半球形密室,中央悬浮着七面青铜镜,每面镜子前都插着一把剑。六把已经就位,只剩下中央那个空着的剑槽。
裘德刚要踏入,季临风突然拽住她:“等等。”
他指向地面。污水在密室门前形成浅浅的积水,倒映出顶部的铜镜阵列——镜中景象与肉眼所见完全不同:六把剑的位置错乱不堪,而本该空着的中央剑槽里,赫然插着一把通体漆黑的剑。
“倒影迷宫。”季临风的手指划过自己伤疤,“真实与虚幻是反的。”
机械蜘蛛突然发出刺耳的嗡鸣,背部的镜片疯狂闪烁。裘德回头看去,隧道深处亮起无数红点——更多的清道夫正在逼近。
“没时间了。”她咬牙道,“赌一把。”
裘德踏入密室,却故意将青铜剑倒转,剑尖朝上刺向地面积水的倒影——
剑身毫无阻碍地没入水中,仿佛刺穿了另一个维度的屏障。
整个密室突然旋转180度,真实与倒影瞬间对调。原本悬浮的七面铜镜现在嵌在地面,而那把“虚幻”的黑剑,此刻正实在地握在季临风手里。
“暗物质铸造的。”他抚过漆黑的剑身,“专门用来杀死‘造物主’。”
清道夫大军已经冲到密室门口。第一只蜘蛛刚越过门槛,就被突然移动的铜镜切成两半。
“镜阵启动了。”裘德拽着季临风退到中央,“抓紧我!”
七面铜镜开始高速旋转,折射的光束交织成死亡网络。机械蜘蛛在光网中纷纷解体,但有一束光不小心扫过季临风的右臂——
皮肤立刻变得透明,露出下面青铜色的骨骼。
“量子同化!”裘德用身体挡住他,“别看那些光!”
季临风却盯着自己半透明的手臂,突然笑了:“我明白了……这才是焚心之诺的真正作用。”
他举起黑剑,剑尖指向顶部唯一静止的铜镜——那里映出的不是他们现在的倒影,而是月球飞船内部的景象:另一个“裘德”正被青铜锁链禁锢,周围漂浮着七把星光凝成的剑。
“她在等这把剑。”季临风说。
3
密室的震动越来越剧烈。
裘德用青铜剑劈开一条路,拖着季临风冲向出口。他的右臂已经完全透明化,黑剑却因此变得更凝实,仿佛在吸收他的生命能量。
“还有最后一道机关。”季临风指向出口处的石碑,上面刻着献祭仪式的最后一幕:最年轻的巫祝将黑剑刺入自己胸膛,血液顺着剑身流入地脉。
裘德猛地转头看他:“你不会想——”
“不是我。”季临风指向石碑底部几乎磨平的刻痕,“看这里。”
当青铜剑的光照过去,残缺的线条显现出隐藏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