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顾府老祖母院。
今日人到的齐,祖母还在洗漱,其余人已经过来候着了。
大夫人一身绛紫色衣裳,端庄坐在祖母位的旁边,一会新儿媳要来一同用膳,因此宝石头冠也较平日更雍容些。
常姨娘是平素便奢侈惯了的,不拘什么日子,头上都插满首饰。
她进屋朝大夫人微躬了躬身,算是请安。
二少爷顾时轩一同前来,跟着道了声“母亲安好”,便坐在桌对面的位置。
常姨娘整好裙摆,坐在大夫人旁边。
两边的小丫头便上前来给他们斟茶。
常姨娘对着大夫人上下打量一番,笑道:“夫人今日这头冠好看。”
大夫人便道:“妹妹今日也好看。”
常姨娘扶了下耳侧的步摇,道:“来见顾府的新小夫人,自然要隆重些。”
“也不知长什么样子,竟能让咱们时清开窍。”
大夫人正要开口,福哥儿小跑着进来,脚一抬迈进门槛,便甜甜地叫了声,“给母亲请安。”
“哎哟,慢点跑,”大夫人张开胳膊接住扑过来的福哥儿,抬手捏捏他的小脸蛋,“听说你昨晚闹三哥的洞房去了?”
福哥儿侧头在大夫人手上蹭蹭,“只看了撒帐,便被柳哥哥抱出了了,没见着喝交杯酒。”
说话间,跟在福哥儿身后进来的那位女子低声朝这边请安,“夫人安好,常姐姐安好。”
常姨娘看到这女子,脸上做出一副夸张的表情,“万妹妹来了,多日不见,倒是愈发怠懒了。”
万小娘一副温婉性子,从不同人争什么,再加上出身不好,在府中没什么地位,平素便呆在自己院里不出来。
“姐姐见谅,”万小娘屈了屈膝,“福哥儿昨儿睡得晚了,今儿早上起不来,闹了好大会,因此才迟了些。”
福哥儿见状,立刻抱着大夫人的胳膊摇了摇,“都怪福哥儿贪睡,母亲不要怪小娘。”
大夫人笑笑,道:“这还未到辰时,算什么迟,福哥儿来得正好。”
又叫万小娘起身,“快过来坐,尝尝庄子上刚摘的茶。”
因为有小孩在,屋内气氛热闹了不少,又过片刻,老祖母从内间出来了。
在座的急忙起身迎接。
老祖母一身富态之相,面容和善。
她本是金陵乡下的富商之女,脾气极好,顾家老爷故去之后,她便回到乡下居住。
想当年,大夫人生下大少爷没多久,便开始在府中管家,顾时谦小时候多由祖母照顾。
这两年,顾时谦一直在乡下居住,一来可以安静读书,二来也在祖母跟前尽孝。
祖母在上方落座,大伙也陆续坐下,长桌两旁一边是大夫人及两位姨娘,另一边是两位少爷。
刚坐下,顾时谦院的小厮进来通报,说周翰林有急事,把大少爷叫走了,便不在府里用早膳了。
祖母乐呵着应了,叫人先上了些点心茶水。
大夫人知道祖母有意让顾时清他俩多睡会,便吩咐身边的云织,“去看看三少爷和三夫人醒了没,叫他们过来一起用早膳。”
“不用叫,”祖母摆摆手,“叫孩子们多睡会,昨儿个累了一天了。”
大夫人点点头,吩咐云织,“只去三少爷院看看,催墨轩他们准备起来。”
云织依言走了,常姨娘捻起块脆柿吃着,“还不知三夫人长什么样子,俊不俊?”
祖母笑道:“待会不就见到了。”
半刻钟之后,云织回来了,道:“三少爷醒了,在洗漱呢。”
“好。”祖母点点头。
又半刻之后,顾时清便匆忙赶来,进门便向祖母赔礼,“孙儿睡过了时辰,祖母莫怪。”
“多睡会怎么了,怪你做什么?”祖母笑起来眼边有两道笑纹,“快坐下。”
大夫人朝门口张望一眼,问道:“新郎君呢?”
顾时清面上有些无奈,思忖半天,才道:“他还未醒,正...”
“是昨儿个太累了吧?”常姨娘用手帕捂住嘴,笑道,“时清也不知道疼人。”
顾时清垂下头,耳朵尖迅速飞起一点红色。
祖母朗声笑笑,给孙子解围道:“咱们中原成亲的流程太过繁琐,也是委屈这孩子了,事事都依着咱们,可不是累坏了。”
听祖母这么说,大夫人倒也没什么不悦,只又对顾时清道:“你再去叫叫,别让祖母等太久。”
“母亲,”顾时清站起身,面露难色,转而对祖母道,“祖母...”
他顿住想了下,始终没想出个合适的称呼,继续道:“他晨起有些头疼,大约是昨儿窗户没关好,既已到了早膳时辰,祖母便先用膳吧,不必等着了,孙儿代他向您赔礼。”
“头疼?”祖母有些担忧,“可疼得紧了?”
她转头吩咐嬷嬷,“快去请郎中来。”
“不必了,”顾时清怕穿帮,即刻阻止道,“倒也不打紧,现下已经不疼了,只是还有些没精神,多睡会就好了。”
“当真?”祖母嗔道,“你这孩子,要多上点心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