竖日。
春狩宴正式开始。
苏绾缡一早便起身与萧执聿一起前往了被安置在平地上的宴席。
圣上风玄高坐上首。
淑妃程氏坐于侧首。
由圣上为准,两列分席而下。按照品级依次落坐。
铜锣敲响,宴席正式开始。
朝臣文物百官皆携家眷行礼叩安,驺虞山上声响震天。
“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紧随其后的,就是驻扎在驺虞山上的军队,声音更是气吞山河。
一浪一浪的叩安声落下,紧接着的便是节奏有力的锤鼓声。
仪式完毕,丝竹管弦之乐毫无间隙地迭起,宫娥们踩着音乐端着描金漆盘鱼贯而入,上珍馐佳肴于案。舞女紧随其后,挥舞罗裳,一颦一笑,名动京华。
朝臣女眷举杯言笑,觥筹交错,鼓乐喧天。
胤朝向来男女分席,是以,入了宴席,苏绾缡便与萧执聿分席而坐。
苏绾缡虽说出身低微,可到底夫君是一国首辅,因而在女眷一席也是位列上坐。
右侧便是安宁郡主,程清渺。
苏绾缡端坐案前,抬眼看着场上的歌舞。
她在闺中时并没有什么密友,如今成了首辅夫人,虽有萧执聿的名头在,少不得有人攀谈。
但苏绾缡性子冷淡,不说话时更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加之上一次程清渺的及笄宴,这些人也没少在苏绾缡这里碰壁。
是以此次春狩宴,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攀谈。
除开这些,更重要的原因还是那一位……她们彼此都心照不宣,不敢谈及。
苏绾缡对此也乐得自在。
不必再借口更衣离席,继而又引出一堆麻烦。
可是夫人们好像歇了这份心思,程清渺却又变得格外奇怪。
苏绾缡还没有来得及怎么仔细欣赏一下台上的舞乐,便感到身侧频频有人侧首,在偷偷观察她。
可每当她转过头去时,那人又像是一只十足机灵的泥鳅,一溜烟就转回了头,竟然半点痕迹都抓不到。
再经过如此反复几次试探落空以后,苏绾缡有些被气笑了。
这安宁郡主是什么意思?
跟她玩你躲我猜的游戏?
于是,苏绾缡假意侧头,做了一个假动作。
果不其然,下一瞬程清渺的脑袋就转了过来,直直与苏绾缡来了一个对视,眼里的惊慌都来不及躲藏。
这下避无可避了。
苏绾缡歪着头看她,也不说话,似在让她先解释解释。
程清渺一张脸涨得通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怎么说。
一时之间,脸上变换了无数个神情。
苏绾缡有些妥协,“郡主……”
“我是想说,及笄礼那日的事情跟我无关。我不知道程诀会做那样的事。”
苏绾缡刚开一个口,程清渺突然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一般,垂着脑袋一股脑儿说了出来。
话落,她才敢微抬起头观察苏绾缡的反应。
苏绾缡睁着一双圆溜溜的杏眼看她,见着程清渺抬头瞧她,她眨了眨眼,目光有些迷茫,“什么?”
苏绾缡压根没有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程清渺愣在了原地,她想过所有可能会发生的结果,但显然没有料到眼下的局面。
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说出的话,苏绾缡居然没有听清!?
程清渺霎时觉得要晕厥了过去。
对于及笄礼那一日发生的事情,程清渺其实一直都有些别扭。
那一日以后,她一直都想要找一个机会,向苏绾缡道歉。
即便她不是罪魁祸首,可是也差点成为程诀的帮凶。
即便最后什么也没有发生,可是她的行为却的确差点给苏绾缡造成伤害。
程清渺一直都很内疚。
可她向来都是掌上明珠,一生下来就是被人捧着,哄着,呵护着。千金之躯,从没有向任何人低过头,要她给别人道歉,程清渺觉得这种事实在丢脸极了。
可又架不住心里的疙瘩,于是一来二去,纠结之间,便也就耽搁了。
后来又出了程诀的事情,程伯侯府上下人心惶惶。
程清渺便将此事彻底拋在了脑后,如今又见着了苏绾缡,程清渺自觉应该将那件事说清楚。
本想随便开个口,这件事便算是翻篇了,她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安宁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