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青叶噘嘴巴一脸郁闷,两个小豆丁往那一站还没门栓高,念头一转明白过来,“不过你们两个小的还是沿着田埂找吧,水沟里水深,就是看见了也抓不着。朱家的几个小子快把这片的水沟翻了个底朝天,你们去了也没用。”
“你呢?抓了几条?”青叶举着火把上前,低头往他的鱼篓看去,只见黑压压挤了半篓。鱼篓里东西很杂,鳝鱼混杂在一起,几个青绿色的大田螺,还看见肥胖泥鳅钻进钻出的身影……
青叶羡慕地流口水:“你可真厉害,抓了这么多,我要是能抓这么多鳝鱼,我娘就不会不让我出来了。”
田野里寂静无声,甚至能听见稻禾的叶子被微风撩动细微的簌簌声,不知名的虫子唧唧响个不停,更添了几分恬静。
周邻略一沉吟:“我有一个抓鳝鱼的好法子,你想不想知道?”
“什么法子?”姐弟俩异口同声迫不及待开口。
“你注意一下,要是哪几天连着一直下雨,后面突然放晴暴晒了一天,那这天晚上的鳝鱼就会特别多,是抓鳝鱼的最好时机。”
下雨、晴天,青叶记下重点,跟他道谢:“多谢你的法子,我记下了。”此时杏娘的呼喊声从河对岸传来,姐弟俩告别,“我娘喊我们回家,先走了。”
“慢点走,别踩到水田里去了。”
“知道!”
杏娘看着鱼篓里的五条黑影,颇有些嫌弃,“就抓了这么几条啊,炒一盘还不够我们全家一人分一条的。”
抖擞着两个小家伙换下的衣裳,更加不高兴,“看看,不要你们去吧,非要去。衣裤上都是泥点子,搓都搓不干净,还要拿棒槌使劲敲,敢情干活的不是你们是吧?吃你一条鳝鱼,使唤我锤半天。”
青叶自知理亏不吭声,她明明很注意不弄脏衣物,可身上到处都是溅落的烂泥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弄上去的。
“等着瞧好了,我一定要抓到很多鳝鱼。”她在心里暗暗发誓。
从这天起,青叶就日盼夜也盼的希望下雨,只有下雨才有天晴嘛。她娘也是如此,下一场雨好点黄豆。
就在母女俩的期盼当中,雨没有下下来,气温却骤然转了个弯,急转直下,一夜冷风呼啸,冷得把箱子里的薄被子又拖出来盖上。
杏娘还是半夜发现不对劲的,自男人离家,她就把大儿子也抱过来,娘三一张床上睡。睡得迷迷糊糊中感到冷,她蜷缩起身体,又似乎听到若有似无的粗重喘息,她猛然惊醒一把坐起。
黑暗里只听到杏娘大口喘气,她调匀了呼吸仔细聆听,睡在旁边的老二似乎发出含糊不明的呓语,摸索着把手伸过去,额头一片滚烫。
杏娘急忙爬下床点亮油灯,青皮缩在床中间瑟瑟发抖,满脸通红,嘴皮子烫的起了皮。
她匆忙穿好衣裳,打开房门朝东厢房跑去,“砰砰砰”一通捶门。
“谁呀?”
“娘,老二发烧了,麻烦您起来烧一锅开水。”
听到窸窸窣窣的起床穿衣声,杏娘转身跑回房,桌上只有冷掉的茶水,这时候也顾不得了,抱着青皮半坐起身喂水:“乖宝儿不怕,娘在这呢,乖,嘴巴张开喝一点水,喝了就不难受了。”
撬开青皮紧抿的嘴巴喂进半盏水,陈氏系着盘扣走进来,“谁发烧了?大半夜的怎么发烧了?”跟在后头的丛三老爷不便进房,转身去灶房烧水。
看见杏娘在喂水,脚跟一转又走了出去,片刻后拎着一块湿布巾进来就要往青皮额头贴,让杏娘给拦住了。
“娘,老二还小,要用温水敷。”
“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瞎讲究。”陈氏没好气的埋怨,“白天还好好的,怎么大半夜的发起烧来?你到底是怎么看孩子的?”
没有照顾好孩子,青皮半夜发烧了自个都不知道,杏娘本就理亏,被骂了也只得忍气吞声。
“娘,你来搓老二的手,我来搓脚,搓热了就好多了。”杏娘放平大儿子,抬起一只脚使劲揉搓。
陈氏抓了大孙子的一只手揉捏,搓了还没两下又开口数落:“老二本来跟我们睡得好好的,你偏要抱过来,抱来了又照顾不好,你说说,你这不是瞎折腾是什么?”
杏娘一口气憋得胸口疼,实在没忍住开口道:“娘,您去看看爹是不是把水烧好了,水开了给我端一盆兑好的温水过来。”
陈氏看她一眼,杏娘低头避开她的目光,陈氏冷哼一声甩手走了出去。
搓着大儿子冰凉的脚丫子,杏娘轻声呢喃:“没事的,别怕,娘在这呢,不会有事的。”
话音未落,泪珠自通红的眼里滚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