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章
狂歌楼观台雅座上,两位皇子和一众阁臣之子俱在。
只有陆翊均身旁,怀狐的座位空着。两出长戏后,借着撤台布景的空当,陆云起便问起来:
“王妃为何迟迟不来?”
“就是,坊间都传恭王妃美貌,我们今个还打算见见呢。”说话的是杨羡,阁臣杨释同之子,与陆云起私交甚密,也是洛京著名的浪荡子。
此话十分无礼,陆翊均并未回复。身旁侍立的陈子数告知:“王妃身体不适,在阁上厢房休息。”
“身体不适?怕不是有意推脱。”杨羡语气傲慢。
“你……”陈子数气不过,佩刀亮出半截,被陆翊均拦下。
那人眼睛始终盯着戏台,只说了句:“看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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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幽秘的厢房里,怀狐正领百里,透过直棂窗注视着观台发生的一切。
“那个人,”怀狐手指杨羡,对百里说,“就是兵部车驾司郎中,前方请求增援补给的军报转回洛京,都要经他的手。”
“此人看起来,对您和殿下很是轻慢不恭。一旦开战……”百里担忧道。
“不错,此次出征危险重重。敌人不止在关外,还在我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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厢房外,穿着雀羽衣、身系彩带的少年们正在三丈余高的方寸莲台上起舞。
其中一位少年,用宝剑盛着酒杯,几番跳跃飞旋,酒杯都稳稳落在剑上,一滴未洒,引得观台上一众高门子弟纷纷拍手叫好。
“这些男孩都是总角之年便净过身,在教坊司专习歌舞的,其中能跳雀舞者,每百人中才得一个。”杨羡为众人介绍说,“中间那个拿剑的,只他一个,便值万金。”
“是吗?”陆云起用食指揉了揉眼睛,瞟向陆翊均,“那就等他跳完,过来添酒,给恭王助助兴。”
“臣弟对此实在没什么兴趣。”陆翊均漠然回应。
“恭王平日只吃一种菜,也该换换口味。”杨羡戏谑道。
“什么菜?我来迟了。”
众人闻声看去,怀狐正眼含笑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款款走来,长发拖到脚边,一根黑木发簪简单扎起一个歪发髻。
陆翊均伸出手,待那人牵住自己,坐在身旁,终于露出了微笑。
“还好吗?”“嗯。”
陆云起的目光追着怀狐一路由远及近,一旁的杨羡敲他这反应,眼里透出嫉恨之色。
“恭王不日便要领五千轻骑北上,副将人选还未定,陛下有意于蔡将军,”杨羡说,看向身后的蔡重年,
“不过具体人选,陛下说还是由兵部和太子殿下共同商议定夺。”
“微臣愿意效劳。”蔡重年上前拜道。
“太子殿下以为如何?”杨羡问。
陆云起挑了挑眉,一只手撑着下巴,语气散漫地说:“曹宛章麾下的‘燕字军’不是就在永行关以南的燕城驻扎吗,何必再另派兵将?”
“发诏令过去,就命曹宛章为副将,听从恭王调遣。”
“太子殿下……”
蔡重年深知曹宛章为人傲慢自负,其父阁臣曹元仲又是坚定的太子党,必不肯遵陆翊均军令。正想要开口上言,还是由自己领五军营禁军随行。
谁料陆翊均却先说道:“蔡将军还有守卫王城的重任在身,确实不便随军远征。我少时就曾闻曹宛章曹将军威名,有之辅战,求之不得。”
蔡重年还想再说什么,见怀狐看着自己,用力眨眼使着眼色,便也称是回到座席。心里却已暗下决定,调派死士军一路护送陆翊均到关外。
此时,正好莲台上的少年们表演完毕,众人喝彩之后,杨羡便招手唤了那持宝剑的少年过来给恭王添酒。
少年闻声飞下观台,纵身越过栏杆,以剑撑地,跪地致礼。姿态之轻盈,眉眼之俊逸,让不少高门子弟都看直了眼。
唯有陆翊均别过脸去,不愿多看一眼。怀狐瞧他这样子,不禁在心里发笑。然而下一瞬,他便似乎觉察到什么,正在试图辨明时。
“殿下,请您饮酒。”
那少年左手端着酒盏上前,右手托着剑,就在话音未消的一刹那,提剑便朝陆翊均刺来。
一声脆响,等众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时,怀狐已经手持封垣剑,剑刃抵在那少年颈上,而少年的剑则被打落在地。
人们愣神片刻,都被眼前的一幕所惊到。
“好,好,”陆云起拍手大笑,“在座各位谁不是从小习剑,眼下有人行刺,你我还不如王妃,剑似疾风,让人望尘莫及。”
“难怪恭王从北地回来时,能一路安然无恙。”
听出那人话里所指,方才情急之下恐怕暴露了身份,怀狐顿时慌乱,不由得看向陆翊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