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割线—————————
天色微亮,陆翊钧披着兽皮大氅走到营帐外,看到同样在冷风中抱臂而立的百里,两人相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
就这样并肩站着未免有些尴尬,陆翊钧左右觉得不自在,率先开口关心起下属来:“你这几日就睡这营帐外面?”
“是。”百里回答。
“哦。”陆翊钧往手上哈了口热气,搓了搓手,只穿着薄绸单衣的腿明显在风中微微发颤。
“殿下,王妃……把您赶出来了?”百里看似恭顺地打趣他道。
一下被戳中痛处,陆翊钧皱紧眉头,佯装怒态,看百里并不害怕,知道这人善察人心的聪慧,也就不再绕弯子,直说了自己的烦恼:
“他想和他弟弟睡一起,说我在不方便。”
百里心中慨叹,他又何尝不想和明镜待在一起。
“待会儿天明了,就会暖和些。”百里身着盔甲,实在是脱无可脱,只好这样安慰道。
“还好,也不算冷。”
刚说完,陆翊钧打了个喷嚏。
————————分割线—————————
“好了。”怀狐轻放下手中的梳子,在明镜耳边说。
身前的少年正端坐在一张兽皮软垫上,白色长发散下,梳得整齐又顺滑,发冠撂在一旁。
怀狐忍不住再细细打量一番,这个眉眼和侧脸的线条都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弟弟,疼爱地捏了捏明镜的脸蛋:“过来休息吧。”
手指一扬,帐内的灯火悉数灭掉。
黑暗里,九条狐尾盖在明镜冰凉的身体上,一只温热的手臂环过他的腰,从背后紧紧贴近将他抱住。
除了父母,他从未与其他人挨得这样近,那感觉很奇怪,又莫名让他觉得舒服。
“你睡着了吗?”怀狐靠着他的头,问。
“没有。”
“已经一千多年了呢,从上次见到你和金轮,那时金轮还是个小姑娘。”
“姐姐现在已经是很威武的战神,”明镜说,“她一直比我强,你也是。”
听出弟弟话语里难掩的心事,怀狐安慰道:“我以为,强大不只是法术,更是为了保护他人而变得勇敢的心志呢。”
明镜愣住了,从小到大,在以强者为尊的神界里,几乎每个人都会说他不如姐姐,注定不能继承父母的光辉。而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
“哥哥,”明镜轻声唤道,转过身去,与那人面对着面,“可我不知道,要去保护的人是谁。”
“你喜欢他吗?”怀狐陡然发问。
“他……”明镜瞬间心跳如鼓,下意识地回避,“我不明白什么是喜欢。”
怀狐温柔地微笑:“你怎么不问他是谁?”
答案已经显而易见。
明镜轻握成拳的手掩住嘴唇,难为情地垂下眼。
“你还这么小,”那人的手掌爱怜地抚过明镜的长发,“我真希望,我的弟弟永远都是无情无欲的月神,不要喜欢别人。”
“为什么这样说?”
一刹那,怀狐又想起了父亲。想起了父亲的一滴滴、斑斑成血的眼泪,还有寒雪香那摄人心魄的气味。可偏偏让父亲伤心断肠之人,就是他们的母亲。
“没什么,我不想让你难过。”怀狐只能回答。
两人彼此依偎着,缄默良久。直到拂晓的日光透过营帐,在地上打下一道淡白的光影。
“哥哥有喜欢的人吗?”明镜问。
“当然,”怀狐抿唇一笑,眼中如春水荡开,“就是你来时,便从这儿出去的那人,他是人族的皇子,也是我夫君。”
明镜惊讶:“和人族在一起,可是违反神谕的,而且哥哥……你的元神离体,难道不怕受到惩罚吗?”
“这个嘛——”怀狐想了想,眯眼笑道,
“我知道自己没有错,就算脖子在斩神台上被砍断一万遍,也不能改变我的心意呀。”
这便是喜欢吗,明镜心想。
不知为何,对于这个千年未见的哥哥,只是几个时辰的相处,就让他心底生出了无限的眷恋,仿佛他们本就是长在一根藤上的两条枝蔓,同根同源亦同心。
怀狐将他抱在怀里,亲昵地蹭着他的额头:“天亮了,我们该出发赶路了。你在这里,多待几日吧。”
“那小子每天一有空,就拿着你的剑呆呆地看,我觉得你走了,他一定舍不得你。”
“好。”明镜害羞道,“我们要去哪?”
“北方出现了‘怪物’,我猜测可能与北海的变故有关,只是还不能确定。如果真是如此,我必定要往那里去一趟,到时就劳明镜替我保护着大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