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冢从白衡的肩膀斜砍下来,直接削去了女孩的半边臂膀。
“姐姐!”白衡痛苦地发出哭嚎。
一声“姐姐”犹如一块重石,砸在青苗心上,让她的心脏不住抽搐,难忍地捂住胸前,又想起几千年前,在山里将一只乖巧的白色小虎抱在怀里,亲昵蹭着小虎毛皮的记忆。
泪水混合着金色的龙血,从眼角淌下:“对不起。”
就在青苗犹豫之时,烛龙敲动手杖,海面上划过一道碎魂天雷,千百只长着乌鸦头噬魂死灵从冰面破头而出,四肢扭曲地爬行着,犹如苍蝇见了腐肉,扑向跪倒在地的白衡。
邪龙手杖上玄冥墨绿色的眼睛,似乎正悲伤地凝望着这一切。
白衡的□□片刻便被死灵啃噬一空,元神也正在被一口一口撕碎,虚弱的法力已经无法控制灵兽,白虎变成残雪消散在空中。少女拼尽最后一丝力气,伸出余下的手,虎莽剑感到主人的召唤,震动着升起,向青苗袭去。
当沉在回忆里的青苗,刚刚意识到身后注满妖气的剑意,一转身,虎莽剑直直刺入心脏,沉重的巨剑插进冰面,带着她整个人也犹如被串起的鹌鹑,被串在剑上一时无法动弹。
金血从背后顺着虎莽剑身哗啦啦地浇到冰上,青苗苦笑着偏过头,对那双陷入堆叠的噬魂死灵中,依然噙着泪水望着她的眼睛说:
“我们只是,立场不同。”
说完,用法力将巨剑逼出身体,混沌之力迅速修复了被切烂的血肉。青苗张开手臂,虎莽剑撞入掌中,被稳稳握住。
“再见了,白衡。”那人说,闭目念完一段剑诀,双眼骤然打开,将巨剑朝已被死灵淹没的白衡掷去。
一剑穿过,万丈白光,死前最后的痛苦被终止,白衡的元神化作缕缕白烟,消散于天地间。只剩下被剑切断的死灵躯体,在冰面上恶心地蠕动着。
呆呆地望着静静躺在冰上的虎莽剑,青苗觉得有些反胃,干呕着蹲下身,双臂抱头崩溃不已。
突然,一只扇刀被用力扎进她的头骨,大股的血液从头顶四面淌下,青苗张口,抬头却说不出话。
那红发的男人正居高临下地站在她面前,冷漠地打量着她。
“你让我把白衡带来,她死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了。”春盏说,俯身捂住扇刀,又用力拧了拧。
听着头骨被碾碎的咔哧声伴随着青苗的尖叫,那人面无表情地继续将净化法术注入扇刀。
在生命的最后一瞬,青苗只感到无以复加的震惊,她平生只在怀狐身上,看到过两种灵脉力量混合而生的净化法术,为什么这个人会……
然而还没等她再去思考什么,元神就和灵兽一起爆开,成了金闪闪的灰烬。
春盏将扇刀拔出,不屑地瞥了一眼趴在地上、已经没了魂灵的女妖空壳,转而向烛龙作揖拜道:
“多谢上神。如今四妖中三妖已除,只有朱衣负伤被我放走,下落不明。她一定会去找九尾狐,九尾狐也必定会来北海。接下来,还要有劳上神与诸位前辈了。到时怀羲陛下自会率人来相助。”
烛龙仰头咯咯地大笑,指甲用力扣进手杖上的两只眼睛中:“孟忘川生的小崽子,不知道嚼起来是什么味道,还真让人兴奋呢。只不过……”
知道他意指什么,春盏笑道:“答应上神的,天庭自然会做到。未来死灵征讨人族的战争中,天庭和仙门不会干涉一分一毫。”
“但愿如此。”烛龙满意地挑眉道。
看春盏后退将要离开,一直旁观观察着情况的胡羊跨下熊背,单腿跪地致礼:“恭送神使大人。”
“你做得很好,”春盏看向跪拜自己的胡羊,“我会仔细向怀羲陛下陈述你协助斩除四妖的功绩。”
“我与全体巫族,不胜感激尊神的垂爱。”胡羊说,抬眼暗暗看向烛龙,从刚才各方的反应里,他已经猜出,春盏必然和青苗、烛龙,还有自己,都许诺了完全不同的约定。
给自己的承诺,是斩除四妖和九尾狐,帮助巫族与妖族作战,夺取极北之地;而对青苗的承诺,则是杀掉另外三妖和九尾狐,扶持其做新的妖族领袖,征讨人族;对烛龙的承诺,也显而易见,同样是斩除四妖和九尾狐,征讨人族。
无论自己、青苗还是死灵,其实都不过是天庭剪除异己的棋子罢了。
眼前这个看似总是一副温柔的笑面的神之使者,百里香的长子百里春盏,那极易让人相信的外表下,藏着的,是一颗城府深重的蛇蝎心。
至于九尾狐,怀狐绝不能死,他会是巫族与天庭对弈的最后筹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