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后,晚上
“永行关那里的消息,半月以来,怪物与日俱增,派出去探查的士兵几乎无人生还,附近村庄百姓几乎死绝,只能闭关自守。不过最近几日,怪物忽然都不见踪影。”曹宛章的副将劫玉禀报道,并躬身献上关口传来的军报。
曹宛章正要去拿,却被陆翊均率先接过,“嘶”了一嘴,但又明白这人才是主帅,只好等待。
“频频袭扰关外,却不直接攻击关口。上令要我们主动出击,扫清关外怪物,将军以为呢。”陆翊均看着军报说。
“游而不聚,蓄势待发,看来这些怪物也并非没脑子的,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曹宛章回道,没想到那人也不是对行军作战一无所知,不禁有些另眼相看。
“这里距离永行关七十里,前日我已经派人赶往关口城池,由地道深入到关外探查。按时间算,此时人应该已经到了。”
“还真有地道?”曹宛章惊讶,原以为陆翊均那时是诓他,“地道口位于何处,可有图纸?”
“你到时自会知晓。”陆翊均并不回答,他对面前这人没有十足的把握,依然要留足后手,“北方靠近关口的诸城,能够调遣协防的军士一共多少?”
“永昌、独石、丰宁,加上燕城,五万八千人有余。”曹宛章从劫玉手里拿过长棍,在米盘里对其中一处标记的城池画了一个圈,
“永昌作为最后一道边防,北面有大丘做屏障,地势最高、城防最固,易守难攻。一旦越过此地,一路自高而下,平坦阔地,往西南至京师畅通无阻……”
“而永昌与其他三城呈西南向东北的斜线排开,若敌人能从关外越过大丘,就能直取永昌。”陆翊均很自然地接上那人未完的话,继续道。
“这可不是人能做到的。”曹宛章提醒他,眼睛瞥向端坐在一旁的怀狐。
那人瞬时便接住了这个眼神,抱着腿上的灵猫起身,走到陆翊均跟前:“殿下,大丘是初代太阳神炎母的陨落之地,埋葬着炎母的头颅,终年散着炽热的日曜,没有天灵脉的人一旦靠近,顷刻便会熔化。人族和北地的妖族、巫族都不能踏入。”
看见怀狐额前的碎发被外面吹来的风轻轻撩动,担心他受凉,陆翊均先去摘下一件斗篷,给妻子披上,细心地系好绳结,才对曹宛章说:
“这几天怪物忽然销声匿迹,你不觉得可疑吗?”
“你不会是以为,这些东西都从大丘越过防线了吧?”曹宛章嘴角勾起不以为意的笑,猛然对上陆翊均那冷峻的目光,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
他意识到,这并非是不可能之事,一旦真有闪失,恐怕五万八千人都要曝尸于此。
“劫玉,带两千人即刻赶往永昌城,和守将宋影山会合,派人盯守大丘南方,一旦有异动,第一时间回报。”
曹宛章的眼睛透过窗子望向辽远的黑夜,一种即将面对未知的危险的紧张感弥漫在他心里,细思起来,令人汗毛倒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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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的月亮似乎格外贴近地界,一伸手就能触到。百里书缘与明镜在城墙上漫步,温凉的晚风吹拂过面庞,别有一番惬意。
明镜主动给百里演示了对月亮的操控,他指尖点住自己眉心的月痕,施展法术,月光也随之变得柔暗或明亮。
对于月神或太阳神来说,日月就是他们的本体。法术强大者如怀羲,凡日光所照之处,其都能以日炎之力探查一切,并通过太阳施展杀招。
“我的功法修为太浅,只能操纵一点光亮,不能通过月识感应到月光下的世界。”明镜说,手指勾下一缕月光,化作银丝,在指尖来回缠着,这代表着他内心细微的焦乱。
百里注意到那人的情绪,走到明镜面前,目光温柔地沉入那双冰河般的眼眸:“倘若明镜你的修为增进,是不是就可以通过月光,将世间百相,绘入眼中?”
不知为何,明镜总能感受到他那种炙热的凝视,脸上又透出淡淡的绯色:“嗯。”
百里笑着问:“到时候,你会想看看我的样子吗?”
“诶?”明镜踟蹰了一下,点点头,蓦然想起,自己还未曾知道那人的样子。
他微微抬起手,百里立马明晓了他的意图,抓着他的手放在自己脸上。
冰凉纤细的手指触过百里的双眼,指尖滑落描摹他面庞的轮廓,最后以拇指一点摁在嘴唇上。
明镜霜色的睫毛颤动着,怔住片刻,手倏地缩回,难为情地低下头。
“你觉得……我相貌如何?”百里挠挠后颈,方才脸上被明镜碰触的地方,都像着了火般发烫,嘴角压不住地扬起一个弧度。
“还行。”明镜冷淡回答,瞬间浇灭了那人心里摇曳的小火苗。
“只是还行嘛……”
“别说这个了。”明镜背过身去,“对了,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什么李长庚会是你的师傅?”
二人继续沿着城墙的边缘漫步。
“自我记事起,就是师傅一直抚养我长大。他说我是他在河边捡的,因为包着我的布帛上绣着百里,我便姓百里,又希望我多读书识字,与书结缘,便为我起名为书缘。我一直以为,他就是昆仑山附近的一个散仙,小时候我们就在昆仑山下的清水县生活。后来来到洛京,他让我用功读书,考个小官,安稳度过一生。”百里说,目光飘向远方,话语里多少带着对师傅的记挂,
“我在大理寺谋了官职以后,他就时常去各地云游,一去两三月。平日最爱喝酒,喝醉了便一个人去山顶打上一套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