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师父面色沉得能滴出水来。
孟沅跟着他回到雪宫,看那透着寒意的背影进了主屋,在门口踌躇停下,不敢贸然跟进去。
“不进来?”
夷渊忽然回头,声音比平日更加低沉,惊得她手一抖,慌忙抱紧酒壶蹭进门槛。
屋内宫灯昏暗,与窗外雪光与月光一同映着他半边侧脸,勾勒出凌厉线条。
“不是买给我尝尝的?”他坐在案几旁,指尖轻点桌面。
站在屋里罚站的孟沅如梦初醒,赶紧找来一个茶盏当酒杯。
红绸解开带起一阵甜香,斟酒的手有些不稳,暗金色的酒液在杯底晃晃悠悠。
她捧着满满的桂花酿到他手边,半天却不见他接,只好小声嗫嚅:
“师父?”
夷渊不咸不淡的视线始终落在她脸上,直到杯中酒水开始轻微摇晃,才低笑一声,大手包着她的手,慢慢把临时充数的茶盏放回桌上。
“只有一杯?”
哦,明白了!经历过中式酒桌文化,孟沅立马拿起另一个白瓷茶盏,给自己哗哗倒了一杯酒,双手执盏,表情诚恳:
“感谢师父一年来不嫌弟子愚钝,耐心指教,才有我日前筑基的机会,弟子先敬师父一杯。”
说罢仰头饮尽,酒液入喉,醇厚绵长,比想象中要温和许多。
低头亮杯时,发现屋里宫灯火苗高高燃起,映得夷渊眼中似有碎冰浮动:
“和他也喝了?”
“没有!”孟沅声音陡然拔高。
什么也喝了!这话讲得真是难听,不管这个“他”指的是不是沈烨,自己在外面滴酒未沾可是千真万确!
“御剑不饮酒,饮酒不御剑,我今早才拿的飞行证,条例背得烂熟。”
他似是极轻地挑了眉,不以为意地拿起酒壶,给她满上第二杯。
孟沅看着汨汨酒液,回忆了一下,沈烨在桂林里至少面不改色喝完五壶半,想来这酒也没多大劲,于是爽快端起:
“这杯,感谢师父在试剑台上出手相护,弟子受伤时更是悉心照料,给师父添麻烦了。”
夷渊看着她仰面又饮一杯,雪白的脖颈就这样不设防地暴露在自己面前,眼神逐渐晦暗
——不让她出去,又撒娇又哄,出去了,又总是和些他不喜欢的人来往,小鹿嘴里没几句实话,纤细的脖子却柔软又易碎……某种情绪突然直灵台,手情不自禁向那处摸去。
孟沅闭眼一口气闷完两杯,只觉面颊稍热,愈发确定灵脩峰弟子卖的是纯生勾兑小甜水,不足为惧。
刚睁开眼睛想再来一杯以示诚意,忽然看见,夷渊的指尖离自己下颌只剩一尺不到。
她脑子发懵,不知他意欲何为,迷迷瞪瞪地……顺手把刚用完的茶盏递了过去。
接住杯子,夷渊沉默了好一会。
把茶杯放回桌上,他望着面前脸色潮红还不自知的少女,又笑一声:
“你今天是不是载他了?”
孟沅被噎得狠狠一哽。
他怎么知道的?!
猜的?还是炸她呢?玄衍道君神识已经强到包揽三十六峰的程度了吗???
她一着急,把最开始给他斟的那杯拿过来,撑着桌沿站起:
“师父我错了,我不该用你教的本事出去卖弄,以后我非必要不载人,载人只载你和女生……”
?!
她在说什么啊?!
孟沅一个懊恼,怕话多错多,干脆“都在酒里了”,又是扎扎实实一口喝完。
仰面看见左右晃动的穹顶时,终于有些后知后觉:
这个酿……它到底多少度啊?
眼前的烛光忽明忽暗,连夷渊那张清俊的脸都开始变得模糊不清。她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却感觉脑袋更沉了,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往前栽。
夷渊伸手一揽,稳稳接住脚步虚浮的少女。
温热的手掌贴着她的后腰,稍一用力,把人紧紧按坐在自己腿上。
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朦朦胧胧像隔着一层什么,传到孟沅耳中:
“以后不要载他了。”
“好……好的。”
她昏昏沉沉地应着,心里想,自己怎么就这么实在啊?人家一滴没沾,她哐哐哐三杯下肚,那可是茶盏呐,得有小二两了吧?沈烨在花林里喝的难道是假酒吗?她感觉就这个劲,五壶半武松都打不了虎了……
酒意上涌,脸颊更是烫得厉害,连带着脖子、后背,哪哪都热了起来。
夷渊听她答应得爽快,眼底闪过一丝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