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聂祝安甚至有一瞬间恍惚,像是多年前一样。
楼道出口的光透进来,照亮了幽幽的道路。
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长到将秋韵的身影裹挟其中。
光亮照透了黑暗,聂祝安微微失神的眼睛重新覆盖上一层幽冷的暗色。
秋韵跟着聂祝安走出大楼,抬头远远看了那扇窗户。
“看什么?”
聂祝安的声音里没有什么情绪,面上却冷了下来。
秋韵直觉说实话肯定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不熟练地撒了一个小慌。
“聂哥,我在想今天的事情,多亏你了,如果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离开了。”
她这话半真半假,聂祝安没有深究,像是当真了。
“走吧,回学校。”
秋韵点点头。
车早就停在了门口,后面还跟着三四辆,排场极大,秋韵吃了一惊,抬头看向聂祝安,头顶三个大大的问号。
“聂哥,怎么会有来这么多人?”
聂祝安顿了顿,“怎么?你以为我和你一样,什么准备都不做就冒冒失失往别人的地盘上跑?”
秋韵一哽,总觉得这几句话说得阴阳怪气。
她的眼睛又往他脸上瞥了两眼,明明还是那张淡漠冷峻的立绘脸啊……
“走了。”
秋韵乖乖跟在他身后,坐上车。
聂祝安这次没有再充当司机的角色,坐在了她的旁边。
秋韵不自在挪了挪,靠近了窗户。
她身边坐着聂祝安,身上穿着聂祝安的外套,鼻息间弥漫着冷泉水的味道,她只觉得她被这股全然不同的冷冽气息包裹住了。
聂祝安闭目养神,复盘着刚刚发生的种种。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车内洋溢着微妙的气氛,有些古怪。
秋韵耐不住这样的感觉,心头闷闷的,于是打开窗户,让外面的风透进来。
聂祝安陡然出声,打破了沉默。
“如果我没有来,你会怎么样?”
这是他第二次问她这种话,秋韵身子一僵,说不住话来。
他睁开眼睛,眼底深不见底。
她总是不把自己放在心上,上次也好,这次也罢。
似乎永远都学不会如何正视自己。
聂祝安紧接着说下去,“你知道肖远亦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吗?”
“我知道。”秋韵闷声说道,放在膝盖上的手指不自觉攥紧了。
“你知道?”聂祝安简直被她气笑了。
秋韵小声解释,“我已经报警了。”
她低低补充了一句,“在我上楼之前。”
聂祝安闭了闭眼,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敲击着皮质的座椅。
乱了的节奏显示了他繁杂的心绪。
他缓缓开口,面上没有表情,“今天,我赶过来,就是因为你的那通报警电话。”
秋韵愣住了,外面灌进来的风吹乱了她的发丝,轻挠着她的面颊。
“什么意思……”
她心里隐隐有个猜测,不敢置信。
聂祝安笑了,笑意浮在冷峻的面容上,骨子里透着森冷的寒意。
“这里虽然远离市区,却也并不是荒无人烟,这样一座大厦,本身就足够引人侧目。为什么肖远亦敢这么肆无忌惮,你想过吗?”
秋韵细白的手指蜷缩起来,指尖触碰着掌心,湿漉漉的。
那个答案呼之欲出,她喉咙发涩,不死心地问了一句。
“在这里报警不管用,对吗?”
聂祝安微微颔首,给了她回答,“小韵,你很聪明。”
秋韵小小的脸上,褪去了一半的血色。
她心里后怕,更深的一种无能为力的难过。
聂祝安继续说道:“在你挂断电话的下一秒,就有眼线通风报信。但是警局拨给肖远亦的那通电话,先拨给了我,所以我来了。”
秋韵混身发冷,眼眸黯淡下来,覆盖上一层雾气。
她还是太天真了,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
聂祝安望着她,心口一酸,轻轻呼出一口气。
他闭了眼又睁开,如果不把一切剖开,摆在她面前,下一次她还是会涉险。
这一次他及时赶来了,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他不敢想下去,冷色调的眸子里蕴含着不不开的浓墨。
“肖远亦此人,在人前还披着一层狗摸狗样的人皮,但是在人后,他更加猖狂不加掩饰,手段很脏。”
这已经是他克制的说法,其中阴邪的弯弯绕绕,他避而不谈。
“肖家涉猎的产业很广,肖远亦是肖家独子,无论他做了什么造成了什么后果,肖家都会为他兜底。”
他抬眼看向秋韵。
“肖家就是他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