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楚岿然没什么反应,徐祁霁继续下猛药:“我知道,是我麻烦楚班长了,只是我,我家里人很忙,没有人陪我去医院,唉,算了,我还是自己去吧。”
随后装模作样地抹掉不存在的眼泪,徐祁霁转身捞起地上的书包,拍拍灰一副准备要走的模样,啧,楚岿然怎么还不叫住她呢。
于是徐祁霁又扭过头来,张嘴正准备说些什么恭维感谢楚岿然的话拖延时间呢,就听见楚岿然擦肩而过往路口的红绿灯走去,空气里漂浮着一句“跟上”。
“得嘞,楚班长~”
*
从楚家的保姆车上下来的时候,徐祁霁还留恋在平淡奢华的车载香薰里,转头就被医院朴实无华但极具杀伤力的消毒水味儿杀晕了脑袋。
“身份证给我,我去帮你挂号。”
楚岿然伸出的那只手,笔直修长,没有一丝赘肉,放松状态下四指稍微呈现弧形,还隐约能看见关节处是淡红色。
他周遭的气氛又变得温和起来,让人不由自主地上交身份证,但徐祁霁没有,她扬了扬手机,又指向电梯:“来之前我在手机上预约挂号了,上楼就行,麻烦楚班长了。”
于是二人沉默的上楼,医院的电梯总是停停靠靠,五六分钟后才到达目的地。
楚岿然看着楼层标识,叫住愈走愈远,活泼跳动得不像个心脏病患者的徐祁霁:“这里是精神科,不是心脏内科,走错了。”
就是要去精神科啊楚班长,但徐祁霁只敢在心里这样回,她挠了挠头,一脸诧异又一副来都来了的模样:“正巧金老师的师兄也在这,我们去探望探望也成呀。”
“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楚岿然脸色很差,转身就要走,没成想这时候的电梯又快了起来,开门的瞬间穿着常服的金老师与楚岿然面面相觑,准确来说只有楚岿然一个人是绷着脸,金老师反倒是从容有余。
“金老师,这边这边!”还是徐祁霁率先打破尴尬,不知道用了哪种高超的控场技法把两位都推进了科室。
“原来你就是楚岿然啊。”
楚岿然感觉自己的脑子被人拿走了,晕晕乎乎地看着金老师提着饭桶给另一位带着黑框眼镜的医生,然后出门了。而那位带着黑框眼镜一副儒雅气质的男医生则一副熟人模样地看着楚岿然,明明他是第一次见这位男医生。
徐祁霁又跑到哪去了。
楚岿然刚想解释这莫名其妙的乌龙,但从小的待人教育让他先回男医生的话:“我是楚岿然,这之间可能出现什么问题了……”
“没什么问题,预约的名字就是楚岿然。”
楚岿然:?
然后他就看见病历单上左上角的姓名是标准宋体的楚岿然三个字。
天杀的徐祁霁果然是来捉弄他的。
男医生看出了病人的排斥,又温和地说了几句话。
“只是个简单免费的小咨询,不必紧张,要不先坐下来喝杯水?”
门里的交谈还在继续,而躲在门后的徐祁霁看着右上角持续下降的好感度不为所动:家境好、成绩好、人际关系也不差,那就只能是心理问题了,她还是自费帮楚岿然找了个心理咨询呢,几大千呢,她徐祁霁果然是菩萨心肠。
拯救,只是通过攻略恋爱就能拯救一个人,也太高傲了。
这既是对攻略者的不尊重,也是对被攻略者的不尊重,她徐祁霁做不来这种事,更何况楚岿然还是她的死对头。
攻略死对头,是什么新世纪笑话。
几个小时后,徐祁霁一边打哈欠一边看时钟,心道不愧是专业人士啊,原本她都做好了楚岿然愤然离席然后自己几大千的咨询费打水漂的最坏后果了,但没成想楚岿然在里面安安分分地呆了这么久。
门开的时候,徐祁霁率先拿出自己事先伪造的病历单滑跪:“我已经看完病了,楚班长,这是证据。”
反倒是楚岿然的眼神有点耐人寻味了,漆黑的瞳孔在医院惨白顶灯的照耀下更显幽深晦暗,他手里叠着一张合起来的A4纸,缓慢走到徐祁霁旁边,瞥了一眼病灶又僵硬地嗯了一声。
尴尬的氛围弥漫在两人中间,徐祁霁倒像个没事人一样快步按下电梯,眼神向上盯着缓缓上升的跳跃红字,完全不敢看楚岿然,而楚岿然也板着脸出奇地从平视转为一个劲地盯有些脏兮兮的地板。
直到出了医院,两人还这样一前一后疏离又紧密地行走。
夜色浓重,昏黄朦胧的灯光洒在他们的肩头,楚岿然忽然停住了脚步,扭头正想对着徐祁霁说些什么:“你……”
但徐祁霁先人一步招呼了一旁的计程车:“楚班长今天谢谢你陪我来医院了,我妈喊我回家吃饭了,就先走了。”
连一句回应都没听,乘着计程车扬长而去。
又是这样,楚岿然忽然觉得心脏处有密密麻麻的蚂蚁在爬,但他说不出来那是种什么感觉。
只觉得,今晚,月色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