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地待在角落里，低着头，用着不知哪里捡了几根小树枝，在地上乱涂乱画，看上去心情还不错。只是他的形象和昨天不遑多让，头发乱糟糟的，道袍满是褶皱，衣服像是用水冲洗好随意团在一处又临时拿出来穿。

楚既明昨天喊着“父皇母后”，本是养尊处优、处于封建王朝第一阶级又受宠的小王子，如今这副狼狈的样子。对他而言，修仙也不一定是好事吧。

看到姜可出来，楚既明慢慢站了起来。

嘿，比她矮了大半个头，姜可默默打量了下。

“姜可，你怎么这么慢啊，我以为你走了，但又担心你没走。”楚既明委屈巴巴地说。

“你不用等我啊，我识得明道堂怎么去的。”姜可不解地说，有什么好等的，又不是小学生。

楚既明被噎住了，缓了会儿才自暴自弃地说，“是我想和你结伴走。”

“哈哈哈，那就一起走。楚师弟，你几日前到学院的？”

“你……母后说不能乱问女孩子的年纪，我可以问你芳龄吗？”楚既明嘴里反复念叨着“师弟”这个称呼，有些纠结。

“快8岁了，年纪比你大，现在也比你高。”姜可用手比了比身高，大半个头的差距呢。

楚既明脸都憋红了，说不出话来。

“楚师弟，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姜可还是没放过他，继续追问。

“十来日吧，先去了一个门派，他们非让我拜师，以为是多大的恩赐呢，我才不稀罕。就算渴死饿死累死我也不会愿意，他们就拿我没辙了。他们领头的就说，等我再大点再做决定，我才不去他们那个门派呢。”

“你……”姜可马上反应过来，他不会是有伴生灵器吧。

姜可满脸肃穆，“楚师弟，这话你可不能和别人说了，有些事没必要和人分享的。”

楚既明眨巴下眼睛，嘿嘿笑了一声，“我知道的，师——姐”他最后还是心不甘情不愿地叫了声“师姐”。

“哎呀，来不及了，我们快点。”姜可发现时辰不对，两人挺能说的，不知不觉就耽误了。

她把灵气附着在鞋子上，越走越快，而楚既明竟然没有被落下。最后，堪堪在卯正前赶到了明道堂。

“明道堂”并不是一间屋子，而是一个露天的训练场，可以容纳千把人，零零散散摆放着一个个蒲团，正前方有一个玉台。

姜可在空着的第二排坐了下来，第一排也是空的，但离玉台太近，长时间仰头的话不舒服。楚既明挨着她坐，他就像是一只来到陌生环境的幼兽，本能让他靠近姜可，想要黏着她。

现在坐着一百来号人，姜可向后扫了一眼，很快算出了人数，再联想到学院有16岁“择选门派”的要求，每年新进人数如果差不多的话，那整个学院的人数常年应该维持在1500——2000左右。

卯正时分，有一道人施施然地走上了玉台，台下顿时安静下来。

“你是来自大世界还是小世界”之类的话总算没再听到了。姜可虽然背对着他们，又在和楚师弟聊天，但一心二用，五感通达的她轻易听到了那些无聊的对话。

这帮臭屁孩子，她的拳头短时间硬了好几次，真想给他们一人一拳。同为修仙人，属于同一个起跑线，还搞鄙视链。小世界怎么了，儿不嫌母丑，她是小世界出生的，难道就低人一等吗。

“我名为岚断鸿，是凌云学院的新一任院长，就任几日，忝为化神修为。凌云学院是九霄府奉弘元真人之托而建，真人有感于入界者年幼无知、善恶难分，易为外物所扰，而修仙门派林立，各有所长……”

简而言之，就是学院是个过渡阶段。他们这些有灵根的学生有天赋，但是没有善恶之心，一个不慎容易走歪路；而且修仙门派规矩森严，他们如果入门派修炼比试，一个不慎就会丢了性命。弘元真人就定了16这个年限，所有入界者在学院里修炼，学基本功法，打磨道心。至于后来如何，看自身造化。

科普完凌云学院的“建校史”，岚院长又说起了修仙的境界，“炼气——筑基——金丹——元婴——化神，之后亦有炼虚等境界。然，凌霄界无“大乘之境”的修仙者数千载也。各门各派皆有一二长老为‘合体之境’，惜，些许前辈惧于天道之威，恐道心不稳，逡巡不上……”

姜可听了想笑，但忍住了。而楚既明就忍不住了，虽然马上捂住嘴，但很醒目。姜可察觉岚断鸿朝他们这里扫了几眼。

不怪楚既明，岚院长“毒舌”得很有趣。他说的是，某些门派的长老们在合体期苟着，想着就能继续活个千把年。岚断鸿就猜测他们不进境的原因是担心被雷劈，怕是坏事做多了道心不稳，担心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

接着岚断鸿又讲了些凌霄界的常识，小细节，比如不熟的可以互称“道友”，关系不错，修为又近似的，互称师兄师姐师弟师兄。等入了门派，再根据门派的规矩来称呼，学院就不管了。

还说了境界，修炼的境界和寿命息息相关。炼气修为150年，筑基250 年，金丹400年，元婴 700年，化神 1200年。从一个境界提升到下一个境界，都要“渡劫”，越往上越要小心，稍有不慎就会走火入魔。

岚断鸿讲完就在玉台上随意踢了一个蒲团出来坐了上去，他一只手撑着脸，看似很随意地扫视着台下的一干学生。

很快，又有一女道人上来，满脸肃穆，自称是凌云学院新接任的戒律堂堂主，来自天元宗，秦昭，元婴修为。

这声音……就是早上喊大家起来的那个人。

“由我给你们讲灵气本源。”她开宗明义，直接讲起了道法，“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视之而弗见、听之而弗闻、捪之而弗得，这就是灵气。而灵根是你们感应、吸纳、转化灵气的先天媒介。各位都有灵根，只是修炼到如何境界，不只靠灵根，更应靠己。天地间的灵气四散，能者取之，须以灵根构筑灵气之运行通道……”

姜可不由自主地跟随秦昭说的话吸纳起了灵气，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训练场上方灵气的轨迹。更多的灵气投向了在玉台上的岚断鸿和秦昭，台下一团团灵气四散，少有集中的。只有几人的灵气团凝聚起来，很是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