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经过一家馒头店,诱人的麦香味飘出来,孟辉被勾得走不动道。
他想起来,前世有段时间网络上热议“馒头是不是优质碳水”,他还点进去看了,现在想想真是吃饱了撑的。
最终没忍住花五文钱买了个白面馒头,自己吃一小半,剩下的给三禾,三禾又掰下一半给他:“你吃。”
孟辉不肯接,三禾硬往他嘴里塞,他几口吃进肚里,说:“等新粮收下来,让你吃个饱。”
“嗯。”王三禾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两人没再停留,孟辉一手提着四五斤重的篮子,一手拉着三禾往家赶。
王三禾走一段就要休息会儿,但是坚持不让孟辉背他,两人在太阳西斜时回到村子,进村时迎面遇上一队人。
领头的是个三四十岁的男子,后面跟着一队大大小小的孩子,大多是女孩和哥儿,还有几个年龄小的男童,队尾有几个男子壮妇压阵。
王三禾猛然躲到他身后,孟辉明白了,那是人牙子,他们村里有人卖孩子。
孟辉挨个看过去,在队伍里找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他的五妹孟红果,小姑娘也看向他,憋着嘴小声啜泣。
孟辉心里闷痛,毕竟是原主的手足血亲,小姑娘才八岁。
这时有个妇人哭喊着追过来,孟辉看过去,是他后娘陈氏。
陈氏先是追着孟红果喊,突然发现路边的孟辉,像是看到最后的希望,大叫着奔向他:“老大,你救救你五妹妹,你救救她,你把她赎回来吧。”
孟辉站着任由她拉扯,无力地回答:“我没有钱,我救不了她。”
陈氏僵住片刻,目光扫到孟辉身后的王三禾,猛地把三禾拽出来,哭叫道:“你把他卖了,把你妹妹换回来,娘以后再给你寻门好亲事,你救你妹妹吧,那是你亲妹妹啊。”
王三禾被拽的一个踉跄,反过身拼命向孟辉伸手,小脸吓得煞白,摇着头哭喊:“不,不要。”
孟辉将三禾拉过来护在身后,对着陈氏吼道:“你疯了吗?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要卖掉她?!”
陈氏一屁股坐在地上,完全暴露出泼妇本质,边拍打地面边说:“我没办法呀,你二弟病着要吃药啊,家里实在没银子了,我不能看着他病死呀。”
孟辉哑然,为了救儿子卖掉亲生女儿,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父母,为了一个病秧子散尽家产,将大儿子压榨干净,赶出家门自生自灭,现在还要卖女儿,疯了,真是疯了。
还好他已经分家出来,不然不知道要被那个家拖累到什么时候,不是他冷血,是这种人不值得救。
孟辉强迫自己转身,拉着三禾快步离开。
身后是陈氏撕心裂肺的叫喊,人伢子看不下去了,说道:“还卖不卖?后悔的话就将人领回去,把钱还回来,别搞得像我们强迫你们似的。”
陈氏哭声戛然而止,小声说:“卖,卖。”
人伢子翻个白眼,领着人继续赶路,心里盘算着:今天收到几个不错的货,应该能赚上一笔。
孟辉二人沉默走回家,王三禾身体还在止不住发抖,孟辉让他休息会儿,他先把麦种泡上。
王三禾不敢停下来,两只大眼睛空洞无神,机械地淘米生火做饭。
那队人里不止有孟辉的妹妹,还有他的五妹和七弟,他们家卖掉了两个孩子。
五妹妹已经十三岁,她会被卖到什么地方,要经历什么样的命运,三禾不敢想。还有他最小的弟弟,他可是个男孩,他的父母把他也卖掉了。
如果孟辉没有把他带走,现在被卖掉的就是他。
孟辉没有察觉三禾的异常,直到半夜被三禾痛苦的呻吟吵醒。
“三禾醒醒,你发烧了。”孟辉赶紧将他摇醒。
王三禾已经烧糊涂了,嘴里呢喃着:“不要,别卖我,辉哥别卖我,别卖我。”
孟辉将人抱在怀里:“说啥呢,辉哥怎么会卖你,身上哪里疼?”
三禾摇摇头,孟辉要起来:“你等着,我去请大夫。”
三禾猛地抓紧他衣服,焦急道:“不,不请大夫,不花钱,我会好起来,别走。”
孟辉无奈:“好,我不走,我去给你煮点茅根水。”
今晚是个阴天,屋子里黑黢黢的,这具身子还有夜盲症,孟辉摸索着点着火,柴禾噼啪,小屋子瞬间亮起来。
他将锅架上,茅草根放进去煮着,回头看见三禾支起身子,盯着他一眨不眨,他被盯得发毛,说道:“别怕,辉哥守着你。”
孟辉给三禾喂了茅根水,没多久小孩沉沉睡去,孟辉睁着眼直到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