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哥儿不服,撅着嘴道:“禾哥儿去得,我也去得。”
张平说不过他,见孟辉不反对,就把人带上了,夏哥儿欢欢喜喜挽上三禾胳膊。
原本两个人的行程变成五人。
人多确实热闹,尤其是夏哥儿,像是去秋游的,一路上兴奋地说个不停。
孟辉感慨张平是个有本事的,张家人都有担当,在这种荒年也能将夫郎养得这般天真美好。
夏哥儿走累了终于安静下来,张平从篮子里拿出竹筒,说:“累了吧,喝点水缓缓。”
几人停下喝水休息,孟辉说:“前面就是茅草地,过去往前一里就到了,附近还有个小村子。”
张平说:“嗯,我们以前也来过,村子叫小竹凹,四面环山,村民不爱跟人交流,咱们砍些竹子就走,不要起冲突。”
细竹林里除了竹子没有其他果树,现在也不是挖笋采蘑菇的季节,两个哥儿篮子空空,却不敢往远处走,只能一脸灰败看着他们砍竹子。
竹林在半山腰,往下看去村落一览无余,孟辉有些奇怪,这个村子太安静了,院子里都没人走动,他心中不安,这村子该不会遭山匪了吧。
可是上面有大官人压着,应当不至于起匪患。
“我总觉得这村子有些反常,三哥,你在这看着两个哥儿,我和二哥去探探情况。”
张平他们向来胆子大,早想去一探究竟了,张祥带着两人躲在竹林深处,孟辉二人绕小道进村。
小村子过于安静,大半院落倒塌枯败,还有几户大门紧闭,孟辉透过门缝看去,里面没有人,村民像是凭空消失了。
但是没有打斗痕迹,应该不是被抢,而是举村搬迁。
两人绕一圈没看到农田,鱼塘倒是有好几个,还有一处半干的鱼塘,里面有好些鱼。
孟辉边脱鞋边说:“二哥,这村子应当是没人了,你去叫三哥他们过来,我们捞些鱼回去。”
张平看着鱼两眼放光,正要应和,听到不远处传来一个焦急苍老的声音。
“你们是什么人!在做什么!”
两人被吓一跳,回头看见一个干瘦黝黑的老头,拄着竹杖往鱼塘赶来。
孟辉有些心虚,忙把裤腿放下说:“老丈,我们是北边刘家庄的,以为这鱼塘无主,想捞些鱼吃,冒犯了。”
张平也弯腰道歉。
老丈已到近处,站直了些仔细打量二人,语气缓和下来说:“无妨,想捞就捞吧,本就是无主鱼塘。”
孟辉上前作揖道:“小子名叫孟辉,原是和家人来砍些竹子,觉得贵村太过安静,所以来探访一二,敢问老丈,村子里的人都去哪了?”
老人家一路赶来有些累,坐在一棵老树下,说:“贵村?鬼村才差不多,都逃难去了。”
孟辉和张平面面相觑,张平说:“老丈,这些年没有收成,日子是难熬了些,但也没到背井离乡逃荒的地步吧。”
老丈叹口气说:“我们村子和你们不一样,你们也看到了,村子挤在山脚旮旯里,没有农田种粮食,我们村世代以捕鱼为生。”
孟辉二人环顾一圈,的确是。
“村子离镇上远,村民把鱼晒成鱼干拿去换粮食,以前还好,这几年闹灾荒,你们吃饭都困难,哪还有人买鱼吃,我们只能吃鱼干果腹,勉强活下来。”
“谁能想到,今年又发了大水,村子地势低,四面八方的洪水冲过来,一晚上淹死一半人口,我们爬到山上侥幸活下来,但是日子更加难熬,洪水把鱼塘冲垮了,彻底没了生计。”
老人家指着远方说:“你们看那里,那里,那几个鱼塘原本都是平地,唉,不给活路哦。”
孟辉二人听得沉默,他们村子也被淹了,低处的农田被泡坏,村落地势高,洪峰过境时只有一米,没死人。
孟辉问:“那您怎么没有跟着一起逃难呢?”
“能逃到哪去?”老人家说着抹起眼泪,哽咽道:“我家里人都淹死了,二哥一家走时要带上我,是我不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就别给人添麻烦了,我留下来守着村子。”
孟辉还想安慰下老人家,谁知人家自己收住眼泪,换上笑脸说:“我好久没见到人,说了这老些,惹你们闲了,你们去捞鱼吧。”
孟辉想想说:“老丈,我们也不白拿您东西,您看有没有需要帮忙的地方,我们尽量帮您。”
老人家迟疑片刻道:“你们......能不能给我些粮食,不用多,半升就行,我吃了几个月的鱼,实在是腻了。”老人家充满渴望看着他们。
孟辉回道:“好,那我明天给您送来。”
张平去叫张祥他们,老人家领着孟辉去取捞网。
这个村子偏远又没人烟,要是遇到个歹人,别说换粮食,把老人推进塘里他们再抢东西也没人知道。
可能孟辉他们一身正气,让老人觉得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