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陛下。”
程屿礼此时跪的腿有些发酸,心中正腹诽,为何还不叫他起来请旨。
此刻他终于起身,掸了掸衣角,长舒了一口气。
皇帝目光扫过去。
阶下二人并肩而立,一个窃蓝锦袍,玉树临风,另一个长裙摇曳,娇俏动人。
庄语嫣观皇帝面色,已是成竹在胸,她笑着开口:
“陛下您瞧,臣妾早就和您说过,姜家姑娘是个乖巧妥帖的孩子,又姿容甚好,臣妾可有扯谎?”
皇帝淡淡点头:
“的确不错,爱妃有心了。”
程屿礼嘴角抽了抽,忍住想揉揉耳朵的冲动。
乖巧妥帖?这些人都不识字吗?用乖巧妥帖这四个字用来形容姜拂乐,和用柔弱无骨来形容市井莽汉有什么区别?
他嗤笑一声,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拂乐察觉到身边之人的笑声,冷冷瞥了他一眼。
无暇理会程屿礼,她心下正奇怪,贤妃同皇帝提起过她?
她这点小事,需要捅到皇帝那里去?
这样想着,只见皇帝盯着程屿礼,幽幽道:
“屿礼此番想求什么?”
程屿礼在这站了许久,心里总是惴惴不安,终于等到皇帝问这句话,他松了一口气,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迫不及待开口,又听皇帝道:
“不用说了,朕知道,你此番不会同往常那样求些奇珍异宝。”
程屿礼瞪大了眸子,颇为惊讶。
他还没说呢,皇帝就知道了?
难不成钦天监算出了今天是个好日子,还算出了自己要请什么旨不成?
一旁的宋瑶光却是急的不得了,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那夜她一着急便直接去找母妃求情,请她歇了这份心思,她以为这不过是小事,母妃也不是爱乱牵红线的闲人,一定会答应她的请求。
却不想母妃竟将她狠狠训斥了一顿,说她不学无术,眼睛长到地上去了,明明整个大齐的好儿郎任她挑选,就算去邻国做个皇后也未尝不可,却偏偏喜欢上那个混不吝的纨绔。
庄语嫣气急,勒令宋瑶光那几日哪都不能去,好好在她寝殿中反省。
她本就打算借着机会直接给二人赐婚,如今被女儿一激怒,更是直接去找皇帝讨要了赐婚圣旨。
宋瑶光急的团团转,可眼下根本无计可施。
姜拂乐正想着事情,忽然听到有人小声叫她:
“拂乐!”
她小幅度地偏头,只见宋瑶光一张脸上,五官都拧在了一起。
她本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现下看见宋瑶光这副模样,心底没来由的一沉。
总觉得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她心道事不宜迟,不如就现在直接向皇帝请旨,早点了结了这件心事。
拂乐犹豫着开口,却见皇帝缓缓抬手:
“孙福瑞,宣旨。”
宋瑶光瘫坐在地上:完了。
只见老太监孙福瑞双手高高捧起明黄色圣旨,稳步上前。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苍老却格外洪亮: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参知政事程氏嫡子程屿礼,品貌端正,才思敏捷,心怀家国;姜氏之女姜拂乐,温柔贤淑,端庄秀丽,德容兼备。二人堪称佳偶,实乃天作之合。朕心甚悦,特赐良缘,以成眷属。择良辰吉时,完婚大礼,共筑百年之好。望尔等谨遵圣意,夫妻和睦,为朝野表率。钦此”
所有人都被这道突如其来的圣旨惊得倒吸一口凉气,包括程屿礼和姜拂乐本人。
程屿礼原本挺直的脊背陡然一僵,双脚像是扎进土里,动弹不得,惯常狡黠灵动的眼珠子此刻更是像是定住了,转都不转一下。
他喉结滚动,太阳穴突突跳,愣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姜拂乐更是没好到哪去,那双杏眸此刻瞪得老大,满是不可置信。
她晃了晃脑袋,一定是她昨夜没睡好,此刻脑子糊涂出现幻觉了。
姜拂乐睫毛颤了颤,只盼着现在能有人将她敲晕在地上,等她再醒来时,便可发现一切都是在做梦。
程屿礼此刻强装着镇定,昨夜那群乌鸦的聒噪叫声骤然涌上心头,他只恨昨夜怎么就没将那群乌鸦赶得干干净净,再请几个和尚在院子里打坐诵经三天三夜,将那厄运统统都送走。
那群钦天监莫不是白痴吗?今日哪里像是好日子?简直是灾厄齐聚大凶之日!
待程屿礼回过神时,孙福瑞已然走到了他身前。
“程小少爷,接旨呀。”
程屿礼愣愣接过圣旨。
那圣旨明黄鲜亮,此刻正静静躺在程屿礼白皙如玉的手中,日光之下格外晃眼。
程屿礼握着圣旨的手不自觉攥紧,指节因用力而有些微微泛白。
他垂眸盯着圣旨上的大字,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掩住了眼底情绪。
身侧的姜拂乐回过神来,朝他手中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