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仙有些无奈,只能撑着下巴,凑近了去观察谢如许。
他身上让她最难忽略的就是那双眼睛,只可惜此时他双眼紧闭,就算是眼里有再多的东西也没人能看到了。
除开那双眼睛,这人还真像是个大户人家的长公子,正派、俊秀。虽然这相貌身形在常人看来都是天之骄子,但在绛仙看来却有些说不出的普通,丢进人群里她都不会看一眼的普通。
她就这么百无聊赖地看着,不知过了多久,袖中却忽然传来一阵震动。
她下意识地以为是那把蠢剑在动,随手往剑上拍了一把,让它安稳些,可没想到那震动还未停止。
这时,她才发现一丝不对。
好像,不是剑在动!
她直起身诧异地甩了甩袖子,一颗光滑圆润的珠子从袖口骨碌碌滚了出来,摔在床上发出一声闷响。
这是……妖丹?!
白日里谢如许晕倒后赵袂很是迅速地从宫中唤来了御医,等安顿好后她又来找了绛仙。
那时的绛仙脑子里很乱,也懒得再和她扯东扯西,随手将腰间装妖丹的袋子丢给她后就转身离开了。
按理说这颗妖丹也该被赵袂拿走了才是,为什么又出现在这里?
绛仙捡起妖丹仔细看了看,确认这是那只狐妖的妖丹后愣了一下。
你追我抢好半天,最后还不是各拿各的?这狐妖的妖丹又回到了她手上。
绛仙正想把妖丹收起来,却感到指尖传来一阵滚烫,她蹙起眉盯着妖丹,看到上面突然出现了一个发着光的小白点。
小白点在她的注视下开始移动,点连成线,线覆盖了面,最后竟是如银河瀑布一般自妖丹中倾泻而出。
这光明亮却不刺眼,在昏暗的房间中显得格外好看。
绛仙一时呆住了。
那“银河”缓缓流淌,拂过她手背时还带着丝丝凉意,像是不刺骨的雪水,最后流向了谢如许,在他身边萦绕许久才幽幽散开。
过了好一会儿,绛仙才回过神来去看谢如许,这才发现他的脸色已然好转,没有方才那般苍白了。
绛仙有些不可置信:这就,救活了?
这狐妖难不成还会医术?
她把那颗妖丹抛了抛,心想之前她不会医术,受了伤什么的都是一个“拖”字诀,现在有了这颗妖丹,她岂不是就能及时疗伤了?
如此一来,她不就是全能了?这颗妖丹还真没找错!
黯淡的妖丹被她越看越顺眼,恨不得亲上几口。
带着欣喜,她又凑上前去看谢如许,想着看看这妖丹疗伤的功力有几成,未曾想刚刚低头便对上了一双朦胧的眼。
“绛仙姑娘,你这是……”谢如许眸中带笑,声音有些沙哑。
细长的发带随着绛仙低头的动作拂过他的侧脸,带了些她发间的香气,又带来几分痒意。
发带的颜色是鲜红色,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明艳、张扬。
谢如许眸中笑意更深,纤长地食指轻轻挑起发带,语气温柔又缱绻:“既以绛为名,为何这发带却是赤红色?”
绛仙恶狠狠把发带抽回来,没好气道:“要你管!”
她直起身,双颊有些微微发烫。
谢如许也缓缓从榻上坐起来,看着绛仙,问:“绛仙姑娘可是因为担心我才来此守着我的?”
绛仙收起妖丹,语气格外的冲:“对,关心你,来看你死没死。真遗憾,你活了,那我就先走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走,谢如许起身跟上,叫住她:“留步。”
绛仙回过头,眼神凶狠,威胁道:“你要是再跟一步就别怪我让你再感受一遍七窍流血的滋味!”
说到白日发生的事情,谢如许停顿了片刻。
绛仙以为他是怕了,正要走却又听他道:“你有同阿恙他们解释吗?”
“解释什么?”绛仙有些不耐烦。
谢如许缓缓行至她身边,认真道:“我受伤,与你无关。以及……”他顿了一下,与绛仙对视一瞬后又很快垂下眸子,“你本是没有想过要伤长公主,也没想过要伤他。”
“你……”绛仙先是一愣,诧异他为什么会知晓自己的想法,很快反应过来后,道,“谁说我不想伤他们了?一个强词夺理一个纠缠不休,我不把他们碎尸万段就算仁至义尽了,怎么可能……”
话没说完,绛仙就感到手背一热。
——谢如许竟然牵上了她的手!
他的手掌有些凉意,牵着她手的动作却格外的郑重。
“绛仙姑娘,我相信你不会草菅人命。”他语气极为认真,与绛仙对视的那一瞬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绛仙忽然想起来,每次见到谢如许的时候他总是笑着的。
“既你不愿,那便由我来替你解释吧。”
说罢,谢如许推开门,牵着绛仙大步往谢如恙的院子走去。
被屋外的风一吹,绛仙这才回过神来,她挣扎喊道:“你这人有病吧?谁要你替我解释?再说了我有什么好解释的?你放手,放手!”
可不知道这人用了多大的劲,他挣扎许久都没能脱离“魔掌”。
情急之下只好喊一声:“双月!”
袖中的剑没有动静,谢如许却闻声停了下来,他回头,轻声询问:“那把剑,叫双月?”
绛仙这才从他手中挣脱开来,怒骂几声后一口气冲回了自己的院子,打了好大一盆水洗手,直到手背变得红肿破皮才停下来。
她看着自己的手,咬起牙关:“真是……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