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到铁女送来的祝福,安说“时间还剩下五分钟”,我想五分钟够了,五分钟足以。
我释放了那个契术。
十根淡蓝丝线登时弹向周围,它们定格半秒,猛地分散,扎进一格格草坪之下。
我飞向空中,犹如一只风筝被丝线放飞。
我俯瞰操场,寻找我的目标。
我找到了。
我对准他,俯冲而下。
这一刻,我的脑海中浮现出我第一次学习该契术的场景。
安说:‘像这种级别的契术,你们别指望今天就学会。”
而我,当时就释放出了接近完美的【丝之契】,它就像是为我而生。
我记得,我做完,喜悦地转头去确认安的反应,安朝向我的眼睛里却既无认可也无赞美。
安的表情是复杂的。
安就像是宁可我什么都没有释放出来。
……
为什么?因为代价太大了吗?我每一次释放完【丝之契】双手都会受到伤害。
我想着这件事,目标已经近在咫尺,我双脚下摆,落在他的面前。
我冷冷地看着他,从地上捡起一个球,扔向他。
他没有躲。
他今天第一次吃到“-1”分。
是啊,这就是他们的策略,他躲起来,他在外攻击其他的契师,这是个好办法。
时念很强,不是吗?
你只要在这里躲着,就能够安然无恙地拿到第一了!
我不知为何觉得非常愤怒,我拾起球,比前一次更加用力地砸向他。
他还是没有躲。
“-2”分。
我捡球,再次重复这个动作,“-3分”,“-4分”。
……
现在,他多少分了?
我记不清,我好像已经不在乎了,我只是单纯地想要重复这个动作。
他的身体多半已经全是淤青,他蜷在地上,嘴角、鼻子溢出血液。
我举球,望着他,感到我托球的整只手臂都在颤抖。
我不忍心?
不,我是没有力气了。
【丝之契】结束,我的双手付出它应当支付的代价,我痛得挪动手指都艰难。
可我还是想要第一。就算第一不是我,我也不希望它被这样的人拿走。
麦麦,像你这样什么也不做的人凭什么不被淘汰、凭什么拿到第一?
蓦然间,我领会了我的愤怒。
不是为了时念,不是为了这场考试,而是要追溯到更早的时候。
那场禁区里的考试,蒲葵儿被淘汰,麦麦被留下。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果。
像麦麦这样的人,即便留下,也什么都做不到。
我藐视他。
而这种藐视令我渐渐觉得他长得好像某人。
那个流着眼泪对我用眼神递出‘谢谢’的人;那个被松本说‘你不可能再做契师’的人。
他也好没有用,而我当时豁出性命也要救他,我现在又在做什么?
我幡然醒悟。
球从我的掌中滑落。
操场另一边传来安的声音:“还有最后30秒,耿晚78分,麦麦78分。”
平局,并列第一,可能也是不错的结果吧。
我垂下手臂,放弃了防御和攻击,神色茫然地看着前方。
我这才看清楚麦麦的脸上、身体上有多少被我砸出的伤口。
我都做了些什么啊……
这只是一场随堂考试,耿晚。
倒计时20秒的时候,有人落在我们的旁边,我余光扫见那个人弯腰捡起了地上的球。
我知道他是谁。
我转头,迎上他的目光,我牵起嘴角,笑得苦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