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玲玲不打算再说这事,转头说起工作来。
“你在法国待了几年,也知道那些法国人,表面热情不拘小节,做起事情来却挑剔得很,光是导演的个人问题,那个Claire就跟我说了不下十遍,真是烦死人了。“
她撇嘴叹气,“你回头接着人了,务必小心,我们老板还指着跟制作方合作愉快,再接再厉呢,而且要是你这次表现好了,后面想正式入职我们公司,也能方便不少。”
蒋玲玲的公司现在是个香饽饽,一有职位空缺,一天就能收到上百份简历。
传统翻译公司,因为AI发展迅猛遭受重创,蒋玲玲公司老板换了赛道,从传统的商务翻译,转到了影视行业,毕竟文化交流,还得靠真人的真才实学和临时反应才能进行得下去。
不过蒋玲玲也没少抱怨公司,“我们现在这工作做得跟服务业似的,陪人吃喝玩乐,好处是不用自己出钱,就当玩儿了,不过压力也不小,毕竟要跟明星接触,有的人哦,那叫一个表里不一,祖宗一样的难伺候。”
蒋玲玲跟明雾吐槽的是她做的上一个项目,她是随组翻译,男主角是法国人,女主角是中国人,她负责两位主演的沟通问题。
谁知道两个人看对眼,偷偷谈地下恋爱,偏偏一个不会中文,一个不会法语,英语还都很烂,她夹在两人中间,不仅要负责日常工作,还要私下给他们找娱乐活动玩儿。
要是不小心被拍到了,还要跟经纪人串供,被娱乐媒体问起时,要跟艺人方口吻一致的表示:这是剧组组织的活动,是为了电影特意安排的。
天知道她憋得多难受,毕竟这两人,一个是有妇之夫,一个是有夫之妇,还都是出了名的幸福家庭、模范夫妻代表,按理说两人也算是有名有钱,怎么也不至于抠门到用制作方的翻译进行私下活动的交流吧,偏偏人家就要。
等到戏拍完,两人一拍两散,她的苦日子才结束。
这次项目后,她说什么也不做随组翻译,宁愿负责后勤,事是琐碎了些,但至少不费心眼儿。
听蒋玲玲说了一堆剧组的事,明雾带着复杂的心情回了家。
周六明雾早早醒来,吃了早饭,去花店打包花束,但凡店里有的种类她都各挑了几支。
靳媛由着她自己胡乱配色、包装,最后整理出来抱在怀里好大一束。
路上靳媛让明雾报名驾校,拿个本,以后上班也方便。
明雾同意,“等这个工作结束后,看后面的工作安排再找驾校报名。”
提到工作,靳媛建议,“有没有想过当老师?大学城的学校你看有没有喜欢的。”
明雾摇头,“不了吧,我不太适合当老师。”
靳媛:“也不一定是老师,行政类的也可以,以你的学历去面试的话,问题应该不大,要是真不行,妈妈再给你想办法。”
明雾沉默,因为父亲,她的每次升学,社区也好,妇联也好,总会很关切的打来电话,仔细询问,有时会给出一些建议。
她之前本科毕业时,他们也打过电话,询问过她的工作安排,母亲这些年一直跟他们维系着关系。
不过明雾还没有想好,只能敷衍过去,“再说吧。”
快到墓园时,靳媛从包里拿出一个口罩给明雾让她戴上。
这几年国内的墓园越来越往国外靠拢,虽然不像国外似的,把墓园修在小区周围,但建设得越来越像公园,规划得错落有致,样式也多样化,不再像从前那样板正,一眼望去跟摆麻将牌似的。
明雾把花放在墓碑前,对着碑上的黑白照片说了好一会儿话,靳媛安静地站在她身边,等她说完了,两人再牵着手离开墓园。
明雾舅舅家在二环边上,是专门为了女儿上学买的学区房,是一套八十平方的老房子,外墙斑驳陈旧,里面更是破破烂烂,连电梯也没有。
一口气上四楼,靳媛不见累,明雾倒是觉得腿有些酸。
上楼时靳媛说:“你舅妈说等敏敏高考完就搬走,这地方除了是学区房,没一点儿好。”
两人刚到门前,不等敲门,门从里面打开了,“我听到上楼的声音了,一猜就是你们。”
姜茜一边招呼她们进屋,一边冲厨房喊:“靳敏,快出来,姑姑和姐姐来了。”
靳敏在厨房做暑假作业:做一道家常菜,全程都要用手机拍下来,听到姜茜喊,也不出门,把视频暂停,在厨房门口朝外吼:“知道了,等我忙完。”然后又接着录视频。
明雾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去厨房,她站在门口不进去也不出声。
靳敏正在切千张,手生切得慢,但神情专注。
客厅里姜茜跟靳媛抱怨,“班主任说了,要培养孩子良好的卫生习惯和独立做事的能力,还要监督他们早睡早起,要让他们做家务、做饭,每天拍一个视频发到群里,上周她回姥姥家没拍视频,班主任发了好大的脾气,在电话里把我一通说,阴阳怪气的,给我气得头痛。”
靳媛也觉得现在家长难当,明雾读书那会儿还没有这么多事,学校只管学习,明雾又是个自觉听话的孩子,在学习方面没让她操过心,她宽慰说:“再有一年就解放了。”
说起这个,姜茜更是愁,“她那成绩顶多上个二本,我愁得头发唰唰地掉,她还跟个没事人似的,天天乐乐呵呵的,心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