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希子被硝烟味呛得咳嗽,海风裹挟着血腥气钻进鼻腔。
她看见月光在莎朗的枪管上凝成寒霜,看见永远游刃有余的莎朗此刻像被逼入绝境的母狼,子弹擦过她的小腿在柏油路上溅起火星。
“左边!”有希子突然尖叫,她看见阴影里蠕动的枪口。
身体比思维更快行动,当她意识到时,自己已经踉跄着扑向莎朗背后。某种滚烫的东西穿透右肩胛骨,仿佛被火钳烙进皮肉。
世界在耳鸣中天旋地转。莎朗金发扫过她染血的唇角。
“蠢货……”莎朗的声音第一次出现裂痕,她单膝跪地将少女揽进怀里,指尖按着汩汩冒血的伤口。
昏迷前最后的触感是,剧痛撕扯间,有希子感到莎朗在发抖。
不是恐惧的颤抖,而是某种精密仪器运转时突然出错的嘶鸣。
……
当莫吉托和血玛丽带着人赶过来的时候,恰好看见贝尔摩德背靠报废的集装箱,单手拧断杀手的颈椎,血浆顺着她指尖滴落。而另一只手,正死死护着怀中昏迷的少女。
“解释。”贝尔摩德的声音混着金属摩擦声,她踩着某个杀手的脊椎骨俯身,细高跟正缓缓陷进对方后颈的枪伤里旋转。
莫吉托的战术手电扫过地面,突然僵在原地。
本该立即死亡的杀手仍在抽搐,说明贝尔摩德刻意避开了致命点,纯粹在延长施虐过程。
“三分钟。”贝尔摩德的声音冷极了,“从码头哨岗到这里,你们爬得比冬眠的乌龟还慢。”
血玛丽瞥见莫吉托喉结滚动着咽下辩词。
确实比预定时间迟了117秒,但对于处理五个伏击点来说已是极限。
不过这个认知在他们两人看见贝尔摩德掰断杀手颈骨时被碾得粉碎,因为她正在用最原始的暴力填补时间差造成的裂隙。
血玛丽还想说什么,只见贝尔摩德突然拽过尸体挡在身前。
远处的消音手枪发出闷响,子弹穿透尸体的心脏,精准钉入莫吉托脚前半英寸的水泥地。
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起重机顶端还蛰伏着一个狙击手。
“十点钟方向!”血玛丽撞开莫吉托的瞬间,子弹擦着她耳环嵌入集装箱。
这个失误让她浑身发冷,本该由他们清除的狙击盲点,此刻却成为悬在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贝尔摩德却笑了。
她将昏迷的少女塞进集装箱夹缝,转身时抽出尸体肋间的军刺。
月光在刀刃上流淌成毒蛇的信子。狙击手再度瞄准时,发现瞄准镜里赫然映出自己搭档的眼球。
贝尔摩德竟把先前杀死的观察员尸体当成了反光盾。
“活口。”她对着通讯器吐出两个音节。
血玛丽立刻读懂这道残酷的命令。
当莫吉托用烟雾弹封锁狙击视野时,她已攀上起重机钢索,热成像仪显示那孩子最多十八岁,颤抖的食指正卡在扳机护圈里,瞳孔因过量兴奋剂扩张成两个黑洞。
这根本不是职业杀手,而是被临时投喂了兴奋剂的街头混混。
当血玛丽离他只剩三米时,少年竟露出解脱般的笑,毅然决然地丢下枪,张开双臂后仰着坠入黑暗。
三十米下的集装箱发出沉闷撞击声,像装满番茄汁的麻袋从高空炸开。
贝尔摩德踩着那滩新鲜血肉走来,将手里的军刺甩过来。
刀刃擦着莫吉托耳侧进铁皮集装箱,刀柄仍在高频震颤。
“还有下次的话。”
“我就用你们的颅骨当醒酒器。”
莫吉托注意到贝尔摩德左肩布料洇开的暗红,那绝不是敌人的血。
这个发现让他后颈汗毛直立。
这位永远优雅的神秘主义者居然在战斗中任由伤口流血,而她明明带着凝血剂。
“需要处理现场吗?”血玛丽递上消毒湿巾。
她也从未见过贝尔摩德如此狼狈。
“烧干净。”贝尔摩德将湿巾按在掌心贯穿伤上。
她转身离去,沾满秽物的高跟鞋却在有希子藏身的集装箱前停下。
贝尔摩德掏出手帕擦拭指缝血污的动作,精细得如同在片场补妆。
她抱起昏迷的少女塞进后座,撕开有希子染血的衣服。
“真是……愚蠢透顶。”
可贝尔摩德扯下绷带包扎的动作却温柔得可怕,仿佛在包裹易碎的玻璃。
当车载电话传来组织医生的确认音,贝尔摩德正好咬开肾上腺素注射器。
“准备O型血和神经修复剂。如果留疤,你们就集体去横滨港喂鲨鱼。”
血玛丽从后视镜看见贝尔摩德正在擦拭少女唇角的血渍,枪茧密布的拇指反复摩挲那块肌肤,像要确认某种失而复得的温度。
而当有希子因疼痛发出幼犬般的呜咽时,贝尔摩德突然扯过自己的风衣裹住对方。
这个举动让莫吉托差点撞上隔离墩。
直到私人医院的地下通道亮起,贝尔摩德已经恢复成完美无瑕的千面魔女。
唯有血玛丽注意到,她抱着有希子走向手术室时,特意用身体挡住了通风口吹来的冷风,就像野兽在暴雨天为幼崽遮挡风雨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