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医馆的规矩杜庆怎么能不知道?想当年他在路上看见一位妇人病情严重,擅自做主将她带了回去,没想到义父格外生气,让他罚抄了一百遍的庸医馆的医规。
“庆儿当然记得,义父你不救奸佞小人、不救杀戮偷盗的恶人、以及不救高官显赫的贵人。”前两条杜庆自然是理解的,可最后一条一直没让杜庆弄明白。
这些年义父宁愿给那些穷苦老百姓自掏药石医治,也不肯多看那些达官显赫之人一眼,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庸医馆一直是勉强度日的现状。
杜庆走到谢咎面前,俯下身仔细打量着他,只见谢咎的面部和颈间的皮肤泛红,脸上也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他下意识抬起往谢咎的脑门边一探,立刻又收回了手。
袁壑瞧见杜庆的动作大吼一声,试图制止他的动作,“庆儿跟你说了多少次,不可乱碰来历不明的病人!”而杜庆接下来的话差点让袁壑两眼一抹黑。
“义父,我瞧见此人满脸红疹额头发烫,弄不好是疫症。”杜庆不知所措朝着袁壑开口。
疫症?围观的路人不约而同往后退了好几步,有的则迅速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你呀你呀,让我怎么说你好?”袁壑气得吹胡子瞪眼,见周围的人群散去,他才无奈松口:“随你吧,你要救他就自己想办法把他带回去。”他才不想冒着生命危险和有疫症之人同处一辆马车。
谢咎字摔下马车后,浑身哪哪都痛,可更让他难受的是极痒的面部,仿佛是有无数蚂蚁在自己的脸上饶,可是自己却动弹不得半分,隐约间一阵闹哄哄的声音。
随后他的意识渐渐模糊,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初到青州的沈元清也将刚才的一幕尽收眼底,一旁的子彦也露出了一副愁容,他转头看向了沈元清,询问:“公子,原来那就是大名鼎鼎的青州神医袁壑?”
沈元清闻言没有开口,他的视线一直紧盯着杜庆将谢咎放到了自己的马背上,然后又快速离去的身影。
子彦见沈元清没有回话,又继续道:“可是他们刚才说庸医馆有三不救,那百里公子怎么办?咱们要如何去说服他为百里公子医治?”
“用不着说服,我自有办法。”沈元清说得泰然自若,仿佛一切都胸有成竹。
随后他从腰间摸出一封密函,然后拿出昨日从百里殊腰间扯下的玉佩一同递到了子彦手上,有了这两样东西,他不信这袁壑会见死不救。
“你速将这两样东西送到袁壑的手上,你记住,是亲自交到他手中!”
子彦闻声从沈元清手中将物件都接了过来,他用余光打量了一下沈元清的脸色,他自然也懂他后面没说完的半句话。
直至午时,为谢咎医治完的袁壑起身离开了谢咎所在的卧房。
杜庆看了一眼身后依旧双目紧闭的谢咎,他疑惑着跟上了袁壑的步伐,他将房门合上准备开口时,袁壑的声音先他之前响起。
“算你小子命大,那人得的并非疫症,告诉你多少次了,不可轻举妄动。”
“当真?”杜庆的眼中闪过一丝喜悦,压在心中的石头也终于放下,于是他又开口追问:“义父说那位公子并非疫症,那为何他高热不退,又满脸红疹?”
袁壑闻言眉头微皱,回想刚才医治的经过,虽然他面部的红疹并非疫症,但他的脉象摸上去却不简单,像是被人下了什么毒,具体什么毒还待他慢慢研究。
“那个红疹啊,要怪就只能怪他贪嘴吃了什么不该吃的惹上了瘾症吧。”
“瘾症……疫症?这二者有何区别?”虽然作为义父的袁壑医术了得,但杜庆却对行医没有半分兴趣,更没有领略到袁壑的半分天赋。
袁壑看着杜庆疑惑的样子,真是恨铁不成钢,想当时有多少人求着跟他拜师学艺,因为已经有杜庆在身边就没有收徒的念头,结果倒好,他的衣钵怕是要无人继承了。
袁壑想到这里就觉得难过和无奈,怪只怪杜庆志不在此。
“这二者的区别就是一个前者只会要病人的命,后者会将你和病人的命都给要了。”
待门外的声音渐渐远去,躺在床榻上的谢咎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其实早在袁壑父子二人离开之前他就有了意识,只是还没想好要以什么身份来示人,他原本想要出发去西川,路过青州时打算进去歇息片刻,没想误打误撞来到了很多人想来都来不了的庸医馆。
就是那位盛名传遍了大江南北的青州神医,在谢咎看来好像也不过如此。
谢咎自离开百里府,除了吃了几个从百里芃那顺走的酸菜腌鸡腿,就没吃过别的东西,再加上白天也没怎么吃饭,他一醒来就感觉饥肠辘辘。
他起身下床,环顾了一周才在柜子里找到他随身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