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靠靠靠!这是怎么了?天怎么塌了?”班宗刚醒过来,就看见这天崩地裂的一幕,他一手抓着车顶上的抓手,身体猛地向后仰去。小黑四只爪子抓着他前胸的衣服,差点被甩飞。
飞车猛地提速,堪堪躲开身后的一块落石。
向后看,只见那块黑色的大石头深深扎入地面,如黑色的墓碑一般,遥望着他们逃命的身影。
他目光悚然。
“说来话长,就不说了!”林昭遥望着前方,大声喊道。
四处处都是坠落的乱石,城市几乎顷刻之间成了废墟,人造物如积木玩具一般被一双大手无情摧毁,毫无招架之力。
飞车已经开到了最高速,但他们还停留在北区,距离南区起码还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事情发生的太快了。
天空的投影也开始扭曲,而整个世界仿若只有他们一辆车,孤独和压抑感扑面而来,林昭扭头看元烬,大喊:“这会不会是柯鸿飞的搞的鬼??”
元烬倾斜车身,躲过一块落石,拧起眉头:“不像……这应该是启动了自毁程序,我们被抛弃了。”
“什么?!”林昭和班宗齐齐看向他。
班宗抓住元烬的椅背,身体前倾,眉头紧蹙:“你什么意思?自毁程序是什么东西?上一秒我们还要去炸莉莉丝,下一秒你就告诉我我们要被抛弃了?什么是‘抛弃’?我们难道要死在这里了吗?!”
林昭一手把他拽开,脸色也算不上好。
她最讨厌的词之一就是“抛弃”了。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她捏紧了拳头问。
元烬紧紧盯着前方,缓缓地摇了摇头:“如果联邦给我们的参考资料是完整的话,那我们已经无处可逃了。”
“自毁程序启动之后,建造地下城伊始便预埋在各处的数千吨当量的炸药会被一起引爆,整个区将会在几个小时内被夷为平地……那几个狭窄的隧道很快就会被落石堵住,整个第五区成了一个封闭的空间,里面的所有东西都逃不出去,以最大程度保证其他区域的安全。”
“我靠!”班宗又开始向前倾身,“既然要这样做,那为什么没人提前告诉我们?难道你的命在联邦很不值钱吗?”
林昭倏然回头,冷盯了他一眼。
迫于童年阴影,班宗闭嘴了。
林昭揉了揉眉心,冷不丁发现元烬和班宗都看向了她,好似在等她做决定一样。
她叹气道:“先去南区看看吧,或许给我们留了线索。”
天不遂人愿,随着落石越来越密集,车辆的行进越来越困难,林昭不得不拿起简易激光枪从车窗探出头去清理那些挡路的小落石。
就在几人与一幢已经被落石削下一半,下半部分如比萨斜塔般堪堪维持住平衡的大楼擦身而过之时。
大楼里却蓦然传出猛烈的爆炸来!
火光席卷了一整层,透过残破的玻璃窗“嘭”地爆发出来,热浪席卷飞车,将飞车打的东倒西歪。
恰巧又一块大石落下,庞大的阴影已经完全将飞车笼罩在下面!
元烬竭力稳住车身,可惯性太强,飞车的动力系统如九牛一毛。
大石下一秒就要将所有人碾成肉泥,千钧一发之际,飞车却突然被托起,在空中稍稍停滞,接着又被用极大地力量抛掷出去!
飞车急速翻转,元烬猛拉方向盘,天旋地转中不知怎的竟也撞进了方才爆炸的那幢残破的大楼里。
车辆已经完全变形,林昭一脚踹开车门,从里面爬了出来,可下一秒她便向下滑去。
她向下望,脚下就是倾斜大楼的落地窗,下面则是万丈深渊。
她双手不受控制地挣扎,却一把被抓住。
林昭抬头看,是元烬,他一半的身体从车里探出来,而车身正卡在大楼的天花板上。
而此时天花板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嘎吱”声响。
林昭猛地甩开元烬的手,徒手把脚下的地板扒起一块,用脚卡在上面稳住了身形:“我没事……刚才是谁救了我们?”
虽然这么问,但林昭心中却已经有了预想。
她上次也被这么抛掷过……
元烬摇头,也从车里跳了下来。
林昭又要开口,却见班宗脸贴在车后玻璃上,面容扭曲挣扎大喊:“喂!里面还有人呢!”
林昭:“……”
她打开了后车门,和元烬一起把班宗和小黑拖了出来。
“咳咳咳……你们竟然还没死!”
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林昭猛地扭头去看,竟然是柯鸿飞!
他站在明明灭灭的白炽灯光影中,依稀能看见全身都是烧伤的痕迹,红色的水泡遍布全身,红色线虫在凹凸不平的皮囊里躁动地蠕动着。
林昭下意识向身上摸武器,可什么都没有,激光枪被她落在车里了,她看了一眼还卡在楼顶上的车,感觉有点不妙。
柯鸿飞又开口了,他目光阴鸷:“你们被抛弃了,知道吗?”
没人回答。
他又自顾自地说:“肖晨早就知道这个结果,联邦在收到汇报之后势必会下达毁灭第五区的命令,她根本没想过让你们逃出去,为这种人豁出去卖命,不是很可笑么?”
林昭的眼皮抽动了下。
尽管她知道不能相信一只虫子说的话,但关于背叛的叙事,确确实实又戳到了林昭心中的另一块伤疤。
突然,一声尖利的“哧拉”从窗边传来。
倾斜的窗户边沿伸出一只钢铁骨爪,指节弯曲用力,一个戴着黑色头盔的机械改造人便跳了上来。
“肖晨!”林昭激动喊道,“我就知道你不会扔下——”
屋内的白炽灯又乍然亮起,林昭这才看清了肖晨的全貌,她的头盔被炸得稀烂,被高温融化的塑料黏在她已经血肉模糊的半张脸上,甚至隐隐能看见皮肤肌底的白色骨骼,骨骼上攀附着细小的线虫。
林昭瞳孔骤然放大,声音哑在嗓子里。
依稀还记得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她扛着火箭筒炸开了别墅的大门,脸上是花掉的浓妆,俗气的大波浪长发垂在脑后,像个女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