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奕泽的眼黯了黯,他万万想不到,这原以为微不足道的小事,竟会如此难缠。自打他回来后,母亲总是一心扑在这事情上,画册送来一本又一本,隔三差五还要探探口风,言语中都是催促。
“奕泽,这事,你还是需要多上心。婚姻不是儿戏,礼成后你们将携手半生,所以你该挑一个合意的女子,而不是待到最后,他们胡乱给你点了鸳鸯谱。”昊璟把不准奕泽的心思,只当是他还未开窍,不懂男女之情。
奕泽默然无语。正因为婚姻不是儿戏,所以他才无比抗拒,早晨因着此事,还跟母亲发生了口角。其实,他大可以随手指一个顺眼的姑娘,成婚生子,这事就跟他再无瓜葛了。只是他到底不忍见一个鲜活的女子,因为他随意的一个决定,困在他身旁褪去色彩,像他的母后那样。他或许能成为一个合格的丈夫,但他永远也成不了合格的父亲,因为他的孩子,毫无疑问也要踏上他来时的路,这是生下来就命定的事情。
“可师兄他说了,他还未有意中人,那还议什么!”奕涵气鼓鼓的瞪着昊璟,这段对话他听得似懂非懂,只知道师兄被逼着做一个很重要的决定,他拍了拍胸脯看着奕泽道:“师兄莫要再为此事发愁,我会替你搞定的。”
“你?”奕泽抬手捏了捏奕涵的脸颊,问:“你要如何给我摆平?”
“谁要敢把女儿许给师兄,我第二天就上门,揍得他满地找牙。”奕涵自豪的挺直腰杆子,“从源头上解决问题。”
昊璟噗嗤的笑出声,权当奕涵是在开玩笑。而奕泽却沉了脸,不轻不重的拍了下奕涵的臀尖,“不准胡闹!”
下了一夜的雨终是停了,空气变得轻透,可天还是沉沉的,似乎还在酝酿下一场雨。奕泽虽沉着脸,可心底却暖暖的,这一生即使全天下都站在他的对面,可师父和奕涵永远会站在他的身后。他捻起桌上的茶盏,在奕涵添茶前站了起来,该回去了,终究是要面对和解决的。
“殿下,方才陛下差人来请您过去一趟…”奕泽刚进院,泠泉就迎来过来。看着奕泽阴郁的侧颜,他的眉头也不自觉的拧着,这些年,殿下愈发寡言少欢了,眉间的褶皱永远抚不平似的。可他一直忘不掉,第一次见面时奕泽脸上温和的笑意,像一湾清澈的泉眼,又像一阵和煦的暖风。
“好的,我知道了。”奕泽敛去愁思,抬眼看向泠泉。泠泉对上奕泽沉寂的双眸,微微的叹了口气。在镰里挣扎求生的时光,他们像是被丢进异世的孤儿,用杀戮或尊严换取生命,那时他天真的以为只要熬过去便能自在的活着了。可好不容易逃离了地狱,却发现原来他们依旧身处牢笼,人情和伦常织成的网让人挣脱不得,他们还是命运的奴隶。
“泠泉,你忙自己的事情吧,不必跟着过去了。”奕泽眉头微蜷,他多少能够猜得父皇因何唤他,多半是母后已经等不及了,想透过父皇加点压力给他吧。穿行于曲曲折折,奕泽望着廊侧枯黄的草皮,茫然像藤蔓一般缠绕纠结。秋风乍起,卷起片片枯叶,而他呢?又何尝不是片枯萎的叶,风吹向哪儿就被带到哪儿,半点由不得自己。
领路的侍卫在院门口停住了脚步,奕泽转身迈过石坎,院子的地上干净得不见一片落叶,奕泽微微皱了皱眉,这种纤尘不染的感觉让他通身不自在。一直在门口候着的风落见奕泽来了,对他微微颔首致意,他抬手叩响紧闭的木门,道:“陛下,殿下到了。”
“让他进来。”昊顼的口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奕泽缓步上了石阶,室内传出“啪啪”的几声响,而后又是断断续续的呜咽,猫叫似的。他疑惑的抬眼看向风落,风落只勾了勾唇并不多言,他便推开房门,朗声道:“殿下请进。”
“来了…”昊顼瞥了奕泽一眼,抬手照着手边高耸的臀又是几下,换来哀嚎连连。茶塌上趴着的奕泓见有人进来,羞赧的提着裤子直往昊顼身后躲。裤腰松垮垮的垂着,露出的半边臀上只均匀的铺着一层粉,还不及奕泓脸上的羞色艳丽,可饶是如此,他还是涕零如雨,好不可怜。
奕泓紧张又委屈的小模样成功融化了昊顼的心,他抬手揉了揉奕泓的头,眼底多了一丝温度,他真的是拿这个幼子没办法,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你啊,多跟你弟学学!”他转头看着奕泽,眼里多了些玩味,“你可知道他今日因何故挨打?”
奕泽木然的摇了摇头,他很少过问奕泓的事情,前阵子母后催婚之余,是有絮絮叨叨的跟他说了些关于奕泓的事情,可当时他心烦得紧,也没在意。
“他啊,看上了一位姑娘,刚刚来求我赐婚。你呢,长泓儿三岁,这些事情应该已经不需要父母一再催促了吧。”昊顼虽然觉得奕泓看上市井买豆腐的姑娘实属荒唐,但奕泽已经老大不小了,还要方旎操心他的人生大事就十分可恶了。
“爹!”见父亲要说破自己的糗事,奕泓不乐意的撅着嘴,脸红得像要渗出鲜血一般。昊顼看着窘迫的小儿子,坏心眼的在臀尖又扇了一下,“去吧,先去院子给我站着,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自己回屋,我跟你哥说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