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我多嘴。”紫荆思忖良久,终究又忍不住开口:“你还是在别院里多住些日子吧,别想着在外面晃荡了。今日若不是我及时赶到,你就死了。”
盛玲珑:“……”
她缓慢地闭了闭眼,神情疲惫。
紫荆见状,低声说:“再恕我直言。公子是个好人,他向来施恩不图报,无论对谁都是如此。所以阿煦姑娘,请你不要恶意揣测他的想法。”
“我没有。”盛玲珑恹恹的,有气无力的无奈道:“你别说话了,歇会儿吧。”
紫荆闭上了嘴,喝了声‘驾’,马儿加快速度,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在林中回荡,带起一片黄色烟尘。
周边景象急速后退,盛玲珑眼皮越发沉重,终于支撑不住,合上之后脑袋一歪,便靠着紫荆昏了过去。
紫荆匆忙赶路,未曾注意到身后有个悄然隐匿了身形的黑衣人不远不近的跟着。
那人嘀咕道:“我倒要看看,你想把她带到哪里去。”
临到月织别院几里地时,紫荆忽然察觉到身后异样,她眉头一皱,未加思索,便立刻调转了方向,转而策马进了一片布满瘴气的密林——镜花林。
这片林子是通往月织别院的另一条路,常年瘴气弥漫,常人只要吸入一点,便会被卸去内力,任人宰割。
她从怀中瓷瓶里倒出两枚药丸,自己服下一粒,又给盛玲珑的口中喂进一粒。
紫荆熟门熟路,一进镜花林便很快没了踪迹,她懒得搭理后面尾随而来的老鼠,打算由他吸入瘴毒后自生自灭。
毕竟现在最要紧的是将盛玲珑送回别院才是。
*
月织别院内。
檐下风铃随风轻荡,发出悦耳声音,室内香炉中吐着袅袅烟雾,带着淡淡的檀香。
层层叠叠的薄纱帷幔下,盛玲珑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身上仅着白色中衣。
染了血的袖子被剪开,露出一截苍白纤瘦的小臂。小臂上五道爪痕清晰可见,皮肉翻卷,触目惊心。
她紧闭双眼,秀眉紧蹙,黑蝴蝶般浓密卷翘的睫毛微微颤栗,光洁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本就带着股病态般苍白的皮肤更是毫无血色。
沈颐崖站在床边粗喘着气,心脏狂跳不止,他接过珠意端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后净了手,深呼吸一口气,逼着自己平复下来。
少顷后,他吐息渐渐平稳,紧闭了下眼睛复又睁开,二指并拢轻移了下盛玲珑的小臂,偏着头左右端详了下伤口。
毒虽阴狠,但幸好已被及时封闭了穴位锁在了右臂上,再加上他沈回春出马,问题不大。
沈颐崖轻松了口气,让一旁候着的珠意把他药箱里的金针和刮刀取出一一摆放好。
房间内的气氛沉闷而凝重,似乎连空气都快要凝固了。
沈颐崖认真挑了一把细长的刮刀,俯身准备将伤口处乌黑的血和不多时就已然呈现腐烂状态的血肉骨骼刮下挑出。
珠意一看这阵仗,吓得立马便捂着眼睛跑出去了,紫荆也紧跟其后。
此刻,房间内站着的就只剩下虞清至,他死死地盯着沈颐崖的动作,眸中满是紧张和担忧。
在沈颐崖刀尖触碰到盛玲珑皮肤的那一刻,虞清至骇然睁大了眼睛,瞳孔骤缩,大步上前攥住了他的手腕,质问道:“你这是做什么?”
沈颐崖白了他一眼:“刮骨剔肉,看不出来吗?”
虞清至锁着眉质疑道:“她不是中毒么?那你配制解毒药便是,何须如此?”
沈颐崖拍掉他的手,面对质疑极其不爽道:“我是神医你是神医?要不你来?”
“……”
虞清至一时语塞,脸色阴沉,却无法反驳。
沈颐崖气得不轻,冷哼道:“这年头儿外行人也敢来对神医指指点点,真是奇了。给我一边儿站着去,别碍事。”
虞清至下颌线绷紧,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双眼一瞬不瞬地紧盯着沈颐崖的动作,生怕他有一丝差错。
“唔……”
盛玲珑咬着牙关闷哼一声,嘴唇颤抖,额上豆大的汗珠一滴接一滴的滚落了下来。
尖刀刮骨的疼痛让她原本迷蒙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两分,她睁开了眼皮,黑白分明的眼睛死盯着上方的雕花床梁,左手紧抓着被褥,直到骨节泛白,血管似要爆开。
虞清至的心猛地一颤,指甲掐入掌心。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俯下身来,握住了盛玲珑纤瘦细长却有力的左手。
盛玲珑一怔,旋即反握回去。
她力气之大,几乎让沈颐崖听到了骨头脆响的声音。
沈颐崖抬起眼皮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对她的坚韧不禁生出了几分赞许。
此等忍耐度,男子怕是都比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