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意思?
宋晚枫的眼皮动了下,而其他人更多地是觉得江熄没有常识,忍住想发笑调侃的心情。
崔满小声朝江熄提醒了句:“少宗主,要想敲响荡月钟,须得筑基才行。”
江熄歪了下头:“奥。”
人选毕竟是李书霖先提出来的,见状他赶忙起身行礼:“少宗主去再合适不过了,但是就算我等借灵力给您,您也得先筑基,不然根本扛不住钟的威压。”
江熄闻言点头。
点了头然后呢?众人都在等着,却见江熄既没有尴尬也没有下文。
他到底要做什么?一时所有人都有些迷糊。
“沐泽仪式,岂是儿戏。”
终于,一直没说话的宋晚枫打破寂静,垂着的眼往上方站着人看去,语调很冷。
向正雁也蹙着眉朝上面站着的人看去。
江熄摸了摸鼻子:“我没有儿戏啊,你们不是说只要筑基就行,那我为何不可以?”
江熄筑基了?!!
李书霖的嘴张大,左右朝其他人看,多数人也是一样的状况之外,维持着表面的震惊,没有人能回应他。
“不信?”江熄问道。
没人开口。
“那看着哈。”
江熄一甩手,身后一声惊雷,桌上的茶杯四裂。
满座皆惊。
这种灵力控制难度不大,凝气中阶的弟子便能通过灵力来探物取物,但是要通过灵力破坏物体,则需要达到凝气后阶。
江熄的等级虽没有人问过,但应该在凝气初阶才对,中秋画符的时候他写了几张就坚持不住了,就那点灵力集聚量,这招式他应该无法做到。
思来想去,过来会儿才有人反应过来:“少宗主,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您找了谁配合您?”
江熄在这群人眼皮下长大修行,性子又张扬好炫耀,怎么可能筑基,又怎么可能隐瞒了这么久。
陆尧生的手已经攥成了拳,朝上看去。
江熄本就没打算让这群人一招就信他的话,于是直接招来如意剑,一转手,剑带着雷鸣般的速度眨眼间就插在了进门处的门槛上。
“佩剑总不能是别人操纵的,除非在座有我的道侣。”江熄笑着抬手招剑,如意剑稳稳回到他手中。
坤明殿陷入沉默中,脸色最差的人无疑是宋晚枫,差点直接站起来。
他看了一眼陆尧生,发现这位冷静的到对手眉头处微微隆起,似乎也在状况之外。
还是崔满狗腿得快:“既然少宗主已然筑基,肯定是您去敲响荡月钟最为妥帖,届时我借您灵力!”
光他一个人说肯定有些尴尬,于是他赶紧超自己的拥趸使眼色。
拥趸没回应,倒是周北墨开了口:“我等定助少宗主顺利完成立冬祭。”
作为护法之一的周北墨如此表态,便再无回旋余地,反对即为作对。
向正雁轻轻闭上眼,身后又传来一声愿意肝脑涂地的话。
最终,众人顶着上面两位黑了的脸纷纷附和:“我等得定助少宗主顺利完成立冬祭。”
江熄将颤抖的手背到身后,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了肚子里。
在过去的几个月里,他反复在脑海里构思众人吃惊的面容,如今一套动作行云流水,这些人的反应和他想象的相差不多。
忍不住想笑怎么办。
这次集会倒不是只为了此事,但后来不少人已经神思在外,一炷香后,他们带着不可思议的心情离开了坤明殿。
“熄儿。”陆尧生留在殿中,开了口却不知道如何往下问。
江熄笑着迎上来,手挠了挠后颈,略带兴奋说道:“我也不是故意隐瞒师父的,实在是最近才顿悟,那天上碧天峰就是想说这事,结果正巧合欢宗的人来,一时忘了说了。师父您说妙不妙,我左思右想觉得可能是被那魔兽踢中灵穴了,一下子就通透顺畅了。”
话是胡诌的,但陆尧生的惊讶是真的。
踢中灵穴?江熄为何忽然说出这种话来,是知道了什么吗?
“怎么了师父,我以为您一定是第一个为我开心的。”江熄笑着看陆尧生。
陆尧生淡淡点头:“的确奇妙。”
“可不是嘛,可真是应验那句,祸兮福所倚。”
他最后几个字咬的很慢,细细品着陆尧生的表情,想从里面看出一点惊讶之外的感情,但老狐狸深藏不漏,装成一副欣慰模样,说敲钟时候不要心浮气躁,他会尽全力相助。
“其他人不一定靠得住,我就依仗师父了。”江熄忍住恶心说道。
陆尧生点了头。
江熄手上握着如意剑,目送着陆尧生离开。
他想,老狐狸现在肯定心里难受得很,但这还只是一个开始,终有一天,他要揭开这张道貌岸然的皮。
——
向正雁回到巳渊坛的时候,向正雁正站在燃烧的梧桐树叶间。
一片叶子燃到一半被向正雁的脚步惊动,在他身边打了半个圈后燃烧殆尽,向正雁叹了口气:“你还剩多少灵力,心浮气躁也不该拿灵力来挥霍。”
看到江熄筑基,向正雁用脚趾都想的出来向还寒境界快掉没了。
“弟子一时走神。”向还寒没有继续烧下去,直愣愣站在那里,却没有反驳旁的话。
他的确是心浮气躁。
向正雁突然回山,令他意外之外还带着不安,他这师父嘴上说着不会揭穿任何事,但正值这个时候,况且师徒之间的信任早就七零八碎,他深知江熄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不能折在这里。
“不问我顺不顺利?”向正雁的脚尖没动。
“师父自有分寸。”向还寒低着头。
“我没有为难他,不代表别人不会。”向正雁淡道:“真正难的是后面,筑基并不意味就能顺利敲响荡月钟,一旦到时候有人耍点小聪明,江少宗主不一定能撑住。”
向还寒也明白这些,江熄虽然筑基了,但是他自身的灵力还是太少了些,唯一的方法就是借灵,宋晚枫一派自是靠不住的,陆尧生那个小人也难说。
江熄能够用的人屈指可数,但这也怪不得旁人有私心,江少宗主头二十年也没招揽过人心,到关键时候旁人自是无法真心待他。
向正雁要回房,向还寒的脚便跟了上去,问出了一直想问的话:“师父为何匆匆回来?”
向正雁也没有遮遮掩掩:“江少宗主想要修为无非是为了立冬日,为师得回来看看你会不会成了那卸磨杀驴中的驴。”
向还寒抬头,只看见向正雁的后背。
小时候觉得那后背虽然单薄了些,但是可靠有力,躺了两年后这后背更显孱弱,但好像还是那般直,那般无法撼动。
“徒弟无事。”
向正雁叹了口气,转过身来:“伸手。”
和一个月前一样的场景再次上演,向还寒知道向正雁是想知道自己的功力还剩多少,不同的事,这次他可以坦然回答:“是筑基一阶。”
向正雁又叹了口气:“伸手。”
向还寒当真有些摸不清向正雁想做什么,只好把手伸了出去,向正雁的手随着搭了上来。
向正雁一模便知道向还寒没有说谎,但眉头也越来越深,放下手后,冷声问道:“没吃些修补灵脉、恢复灵息的药?”
向还寒摇了摇头。
“所以我说感情一事也不过如此,他什么灵丹妙药没有,明知你如此耗费灵力,却袖手旁观。”
向还寒知道向正雁骂的是谁,听着这话他面上也有了几分难堪。
所谓感情,江熄大抵是没有的。
向还寒觉得自己是很清楚这些的,但还是不由自主地会感到心寒甚至懊恼,心寒于江熄的绝情,懊恼于自己的沉沦。
是啊,他什么都有,但是却不会挂念他身子如何,只是给了些钱财。
“伸手。”还是一样的口气。
向还寒沉默片刻,重新伸出手来,这次落到他手上的是一个瓷瓶。
“早晚各服一粒,每日凝神聚灵,莫坏了根骨。另外,桂长老的弟子也来了,后日你便跟着他下山去吧,要是想继续修炼便多看多学,若是不想修炼了,便看看山水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