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已经派魏师弟查这两个弟子进入门派前后的踪迹,定能查出其中蹊跷。”崔桐拿着帕子拭去红肿眼睛周围的泪痕。
崔桐所说的“魏师弟”便是魏斋,他虽入玄天峰不足一年,但因多次立功深受崔满器重,加之他与江熄关系近,崔满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贝,破格将其收为亲传弟子。
说实话,江熄看不懂魏斋这个人。
因着向还寒的缘故,他能感受出魏斋对他的几分敌意,大约是性格相似的人会成为朋友的缘故,魏斋身上也有七分傲骨,但是这些傲骨一到了崔满面前就成了豆腐渣。
尤其是这半年来,魏斋明面上是崔满的左右手,但修炼时候少,多是干了些杂活和累活,但他似乎毫无怨言。
这种谄媚太过异常,别人大概觉得他是出于敬仰和讨好,但江熄却不这样认为。一个人能如此能屈能伸,大概是有所求的,这种事情他可是没少从向还寒身上得到经验。
不过魏斋是真有本事,仅花了五天时间就调查出此二人在来天渊派之前也参加过圣火派的新弟子考核,是未入选才来的天渊派。
又是圣火派……江熄思来想去,觉得圣火派对待魔修一事的态度太过奇怪,这次又牵扯进来,若说是巧合都牵强。可如果真是圣火派做的,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难不成想杀了他好来抢占山头?
天渊派与圣火派一个在东南一个在西北,就算是想统一整个修仙界,也该徐徐图之才对。
难不成是为了成立仙盟前想先削弱天渊派的实力?
周北墨多次来找他商议,叶连海也寄信来邀他商谈,江熄能够感受出来,自己身边的不少人已经不再将他当成懵懂骄横的公子哥看待,但实际上,他也不是有勇有谋的人,思虑许多后便只会夜不能寐。
崔满经过此事之后心有余悸,只旁敲侧击想让江熄快些把婚事定下,如此一来二去的,毓清阁的门槛都快被一众人给踏平了。
思来想去,江熄觉得事情的症结还是在于他实力太弱,所以坐着的这个位置才会被门派内外的人觊觎,于是他不得不认真考虑起与崔桐的婚事来。
他问了周北墨,周北墨赞成他的想法,他又试探地问了陆尧生,陆尧生一反常态地如慈父一般问他是不是喜欢才成的亲。
江熄迟疑了下后点了点头。
“那便好好过日子。”
江熄听这话的时候有几分感动,但也越发看不懂陆尧生,若自己真与崔家结亲,只会坏了他这好师父的算盘才对。
他心疑陆尧生有后手。
几番纠结后,他邀来崔满,打算在六月二十八去玄天峰提亲。
那天晚上他还去见了江展,望着床上躺着的人,江熄说着自己的懦弱与胆小,也说着他这种人真的无法撑起偌大的天渊派,但一走出房门,他又变回了脸上没有愁容的江少宗主。
他有时候觉得,大家都在装大人,他装的也不知道好不好。
给他爹治病的楚长老同他一番长吁短叹,说自己想到一个办法,但只有五成把握,江熄摇了摇头,说再等一等。
等他真的立住脚,等他有勇气放手一搏的时候再试。
他怀着有些沉重的心往毓清阁走,今晚这几个时辰实在有些漫长。
行至梅林,月光过分明亮,将一道长长的影子打在江熄的脚下。
“谁?”江熄的手立马触碰上如意剑。
珍珍立刻化形,警觉地落在自己的主人身前,金色的羽翼映出路前方人的脸,是魏斋。
“可是崔峰主有话留给我?”江熄皱了皱眉,大晚上无缘无故在主峰上散步太可疑了,难不成是刺客假冒的?
江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不是他,是我找你有事。”
声音是真的,而且若是来刺杀的话,就应该上手就来,于是江熄复问道:“何事?”
若是换做平常,江熄绝对没有性子在这大晚上耐着性子等人回话,但魏斋的目光太沉了,似乎在挣扎要不要说话一般。
珍珍往一侧看着不动的人,江熄伸出手来安抚了两下,见魏斋还是没有开口,便淡道:“若是有紧要的事,还是去我阁中吧,占着路多不好。”
魏斋微微点头。
于是江熄便引着人往前走,到院中长廊中后魏斋开了口:“与崔家的婚事,少宗主还是三思得好。”
今晚这个人的情绪绝对古怪,江熄静静凝视着魏斋道:“你总得给我一个需要三思的理由,哪有人上来就劝人的。”
“您不要想着能依靠崔满站稳脚跟,他没有这能耐。”魏斋认真说道。
这贬低的意思不要太明显,但纵观整个天渊派,能和宋晚枫在权利、财富和弟子人数上对打的也就崔满了,稳住崔满手下的人,天渊派起码不会乱。
“你自己背靠大树好乘凉了,怎么还想碍着我的路?”江熄抬眉笑道:“你出去问问这话谁信。”
“呵。”魏斋垂着的眼眸一下子变得犀利:“魏斋人微言轻,若不是您与向师弟……我才来说一声,若您执意如此,来日不要后悔,也莫要怨我不曾相告。”
“你……”江熄转身,但身后却没人了。
……你倒是说清楚啊。
直觉告诉江熄魏斋的话不是空穴来风,毕竟魏斋在玄天峰所作所为就透着奇怪。
后来的几天江熄也试图找过魏斋,但魏斋像是下定决心一般什么也不说了,还祝他与崔桐百年好合。
江熄心道自己那晚真是碰上疯子了,居然会因为这疯子的一句话裹足不前。
日子一天天揭过,转眼便到了六月二十八,日子是个吉日,黄历上道诸事皆宜。
一年里最热的时分,天渊派是一片喜气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