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房屋坐北朝南,几乎没有摆设,干净得像是被人洗劫一空。
窗户也比寻常的要大上三四倍,阳光争先恐后地涌进来,房内明亮得甚至有些刺眼。
叶起坐在屏风前,瞅了眼板正的床榻和青褐色的被褥,心中浮现两个字:穷酸。
尤其在见识过刚才那间房的富贵后,这间房就更显质朴了。
她顿时恍然大悟。
姓裴的肯定是看出来上间房价格不菲,所以借口不满意,换了间“家徒四壁”的。
想明白后叶起的眼睛闪过一丝得意,还好她动作够快,趁这小气鬼开口前,享受到了有钱人的待遇。
暗讽了两句钱串子,叶起等得百无聊赖。
听着屏风后慢条斯理沐浴的水声,正感慨姓裴的做什么都慢,突然想起之前他慢悠悠说的那句话。
“姓裴的,你说的‘谋算’是什么意思?这请帖是计?”
她当时只以为莫同尘疯了,现在细细想来,又觉得这其中透着古怪。
水声一停,漫不经心的声音飘来。
“先不管此事是真是假,只要江湖上开始出现请帖,那些想抓她却寻路无门的人,必定会互相争抢。刀剑无眼,届时死伤无数又与莫同尘何干?”
叶起想到自己方才第一时间也是想弄张请帖,不由暗叹莫同尘心机深沉。
“第二,看穿此计,不上当、不参与,可若如此,又怎会知道莫同尘究竟身在何处?”
叶起眉心微蹙,中原无人知晓魔教的具体方位,由此一来,想得到什么消息,只能参与其中。
“第三,请帖若是真的,怕也是一招‘请君入瓮’。”
他轻笑道:“真告诉你魔教在哪,你敢去吗?”
叶起觉得他这话问得奇怪,虽然魔教高手如云,但他们也是在老家伙那进修过的。
虽然对外不能用羲和刀法的招式,可内功因为老家伙提点提升了一大截子。
姓裴的肯定也是如此。
何况还有蛊相助。
于是她便纳闷道:“和你一起去,有什么不敢的?”
屏风后的人久久沉默,连水声都停了。
叶起惊讶道:“姓裴的,你晕倒了?”
洗这么久,不晕倒才怪。
她说着便站起身要绕过屏风,便听到裴序平静道:“你别动,把耳朵捂上。”
叶起皱着眉头,不耐道:“捂耳朵干嘛?你事怎么这么多。”
洗半天还没洗好,又提出莫名其妙的要求。
“还想不想吃饭?”
“……哼,真麻烦。”
叶起刚抬起手,眼珠子一转,反正姓裴的也看不见,她倒要看看这家伙究竟想干什么。
手放下的瞬间,只听得他站起身的哗啦水声,然后是擦拭身体和穿衣服的声音。
等听到脚步声渐近后,叶起赶忙捂住耳朵装样子,不由疑惑,这家伙不就正常洗澡?干嘛非要她捂耳朵。
裴序从屏风走出,就看到那个人背对着他,双手紧紧按在耳朵上。
他唇角微勾,拉下这人的手,淡淡道:“算你识相。”
叶起的手被扒拉开,鼻间飘来一阵清雅的松香。
她抬起头,看清眼前人后微微一愣。
乌发如墨,白袍胜雪。
沐浴后的眼睫还挂着水珠,柔和了凌冽的凤眸。
热气蒸腾令白皙的脖颈尚存一抹绯红,像是一枝艳丽的桃花蜿蜒而上,悄悄露了出来。
裴序见她呆呆地看着自己,想到平日这个点确实该饿了。
他的眼底划过无奈,轻嗤道:“就记着吃,走了。”
说着越过她向屋外走去。
叶起回过神连忙跟上,仍然百思不得其解捂耳朵到底意欲何为。
看着那人潇洒的背影,她暗暗握拳,怕是又有新毛病了。
吴掌柜为重新博得好感,准备的饭菜全是裴序平日里点的比较多的。
清淡,素食为主,口味偏甜。
叶起虽然想吃肉,但更不喜欢浪费,拉过椅子坐下就开吃。
两人惦记着要去百闻楼,筷子便动得快,又加上叶起胃口好吃什么都香,一顿饭到最后吃得干干净净。
吴掌柜见状只以为饭菜做得好,他又事必亲躬,等两人吃完饭要走,连忙放下算盘,一路相送到门外。
“裴公子,这次请得都是京城的厨子,还合胃口吗?”
吴掌柜心想,这回马屁总不能再拍蹄子上了吧?
叶起打了个哈欠,咂摸咂摸嘴,味儿确实不错,不过有肉有酒就更好了。
她摸着下巴,眼神流露出遗憾,寻思着晚上去哪吃。
裴序瞥了一眼叶起,淡淡道:“不怎么合。”
吴掌柜笑眯眯地,结果没等来意料之中的肯定,他神色一僵,此刻的心情已经不再委屈,而是充满迷茫。
望着两人离去的背影,他心生无力,摇头暗叹。
裴公子,真是难以琢磨啊。
日光明亮,穿透蔓蔓青藤,洒在青石板路上,光影斑驳。
街上两道身影吸引了众人的注意。
男子白袍女子青衫,均是身姿挺拔,远看便十分登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