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连忘智大师都解不出来,这谜面是挺难的,怪不得悬赏至今还在。
叶起恍然大悟,下一瞬眼里喷火,一巴掌拍向裴序的脸,气道:“你才是缺心眼!”
裴序从容地躲过这一掌,左手猛地抓住她扇过来的另一只手,似笑非笑道:
“不是缺心眼,那就说说,你看出什么来了?”
叶起看着那张漂亮又得意的脸,慢慢眯起眼睛,反问一句:“看来裴公子是胸有成竹了。那就劳烦您给缺心眼解惑呗。”
见他微微一愣,叶起嘴角上扬,大笑道:“你也是缺心眼!哈哈哈哈……”
裴序哑然失笑,也?
真是个笨蛋。
他放开手,叶起得意地哼了一声,笑容灿烂地继续吃饭。
裴序无奈摇头,被笨蛋摆了一道,他也是个笨蛋。
“缘水难澄。”
耳边突然响起一句感慨,裴序猛地转过头看向忘忧,脱口而出道:
“你佛经不看改看话本了?”
那双凤眸因为惊吓,微微睁圆。
忘忧偏过头,旁边的叶施主鼓着腮帮子,含糊地问:“男菩萨啥意思?”
一个如临大敌,一个心如赤子。
忘忧失笑暗叹:未觉亦无妨。
他起身合掌,温声道:“聚散终有时,小僧还有要事在身,这便告辞了。”
叶起筷子上的肉掉了下来,忙抬起头。
虽然没和男菩萨说几句话,但他待人真诚,言语温柔,不自觉便叫人心生好感。
不过他和姓裴的“聊”半天,已经耽误人家许久了。
叶起遗憾道:“大师,祝您一路顺风。”
裴序眼眸微亮,笑道:“那便看看谁先解开。”
他眼中锐气一如曾经的少年模样,忘忧望了一眼他身旁满脸不舍的叶起,轻笑道:“好。”
“叶施主,有缘再见。”
忘忧一走,叶起才想起来裴序还没回答刚才的问题。她放下筷子,问道:
“大师说的啥水难啥,什么意思?是新出的话本吗?”
她一双丹凤眼认真地看人的时候,澄澈的像是一汪泉。
裴序微微失神,脑海浮现那句话的完整版。
情根深种,缘水难澄。
他突然想到两人在那片葫芦藤下的时候,薛文慕出现前的一刻。
当时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跳出来,模模糊糊地裹着云隔着雾,让他分辨不清。
“喂,怎么不说?真傻了?”
凤眸渐渐聚起光,他看见那人的唇油亮饱满,还沾着酱汁,理智瞬间回笼。
“傻了也比你聪明。”
“……再不好好说话,我真的会揍你。”
叶起瞬间忘了刚才要问的问题,余光见忘忧的位置此刻空荡荡地,突然莫名的急躁。
她站起身,双手撑在桌子上,认真道:
“姓裴的,咱们也走吧?路上正好跟我说说你和男菩萨都说了什么。”
裴序视线下移,瞥了一眼她的肚子,漫不经心道:“吃饱了吗?”
“……没有。”
“那急什么。吃完再说。”
他说完便动起筷子,姿态优雅,慢条斯理地,大有吃年夜饭的架势——慢悠悠吃到第二年。
想到此人都还没怎么吃东西,叶起默默坐下来,继续开吃。
菜还剩不少,不能浪费。
等两人都吃完了,小伙计们撤走了碗筷,裴序又叫他们送两桶水来。
叶起当即拦着人,又被裴序一句,这一走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沐浴了——劝服。
等两人焕然一新,她看着裴序穿着里衣松散地披着外袍,突然觉得事情不对。
就见他拉了拉红绳,等吴掌柜着急忙慌赶来后,笑道:
“今晚便歇在此处,请您嘱咐着点,若有人经过记得放轻些脚步。”
吴掌柜此时已经身心俱疲。
三殿下刚才非要吃和裴公子一样的饭菜,结果太油腻吐了一地。
折腾地人仰马翻好不容易不吐了,又指明要住裴公子旁边的破屋。
那竹屋八百年没住过人,比裴公子这间还要破,全庄上下好一顿收拾这才安妥。
他坐在堂内刚缓口气,又听到裴公子那间房的铃铛响。
吴掌柜已经做好另一位活爷是不是也要冒出新奇的想法,结果只得了这么句交代。
吴掌柜顿时热泪盈眶,痛快道:“您放心!便是蚂蚁路过,也让它们垫着脚走!”
说完感恩戴德地走了。
叶起终于忍不住了,急道:
“还歇啥歇,赶紧上路吧!”
裴序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你还记得自己多久没睡过床了吗?不想睡个踏实觉?”
叶起看了眼床铺,姓裴的刚才叫人送了好几床软被,云朵似的堆在那,一看就比洞里的硬石地舒服多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让自己不要再去想躺上去会不会也像陷在云里般温软。
“谁不想!但是莫同尘……”
“你怎么比我还急?放心,绝对耽误不了叶少侠的发财大计。”
叶起面无表情,内心疯狂呐喊:到底谁是钱串子啊!
“算了,那我就睡大觉!”
她气得地往床上爬,一脸破罐子破摔爱谁谁的愤慨。
裴序眸中闪过笑意,正想怼她两句,就听“笃笃”敲门声。
两人对视一眼,以为是吴掌柜去而复还,一同走过去。
小屋虽破,床铺距离门还是远超三尺。
裴序推开门,便看到一双杏眼。
“找叶起?她睡着了。”
他淡淡说着就要关上门。
叶起候在门边,一听是找自己的,赶紧伸腿挡住:
“谁睡了……我又不是马,站着也能睡!”
“猪更适合你,因为吃得多。”
“……谁让你那么挑食!”
刚才不知道是谁一脸嫌弃的样,挑挑拣拣尝了几口就不吃了,光吃米饭。
不是爱吃肉吗?
肯定是做得不满意才不愿意下嘴。
姓裴的果然毛病多!
两人拌了几句嘴,就听薛文慕的声音认真又郑重。
“我不找小起,我找你。”
裴序动作一顿。
薛文慕嘴角勾起,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裴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