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树。
望不到尽头的梅树。
所有的梅树齐齐绽放,漫山遍野的梅花如云似霞。
最茂盛的那棵梅树下,一个白衣胜雪的男子负手而立。
他的身姿挺拔,墨发如瀑,一阵清风拂过,纷纷扬扬的花瓣飘了满身,似是眷恋着他,不愿落下。
叶起怔怔地看着那个人,情不自禁向他走去。
越来越近,心也跳得越来越快,最后几乎要从喉咙蹦出来。
就好像这颗心终于找到了真正的主人,所以片刻也不愿再等。
白袍男子似有所感,缓缓转过身。
他的眼睛弯了弯,轻轻道:“叶起?”
叶起呆了呆,看清那人花神般的样貌后,顿时手足无措,讷讷道:
“裴序,我、我输给你了怎么办?”
她话音刚落,眼眶一热,莫名觉得委屈。
梅树下的人缓步走来,轻柔地拥住她,无奈道:
“别怕,因为在下也输了。”
叶起惊喜地抬起头,急道:“真的吗?你不是骗我?”
他的眼眸温柔如水,俯首吻在她的眉心,认真道:“我永远不会骗你。”
无法言说的喜悦砸下来,叶起晕乎乎地,忍不住放声大笑,可笑着笑着,心里却越发苦涩,笑到最后,那些苦水便从眼睛流了出来。
她慌忙擦泪,却怎么也擦不完,就在这时一声叹息似从天边传来。
“别哭。”
叶起急忙抬起头。
白袍男子消失不见,梅林空空如也。
梅树开始闪烁银光,叶起眯起眼睛细看。
每一棵树都被插上了一把剑,每一棵树都在流血。
全是他的血。
心疼得停止了跳动。
疼得她睁开了眼睛。
阳光透过琉璃似的冰帘,折射进洞中,散开成烟状的彩虹。
入目一片白雪寒冰,周身却暖融融地,好像冬日和师傅围炉喝酒。
梦中残留的痛意渐渐消散,叶起有些迷茫地抬起头,发现自己睡在裴序的怀里。
他的双臂牢牢地抱住她,垂首阖眼,还没有醒。
身上穿好了衣服还盖着披风,他将边角掖得仔仔细细。
怪不得这么暖。
回过神来,一丝甜意涌上心头。但想到蛊,霎时又化为苦涩。
叶起幽幽叹气,好像这样就可以将苦叹掉。
姓裴的人真好,对朋友这样体贴周到。
她想起身让裴序踏实睡下来,可又怕将他惊醒,寻思半天,决定老老实实,先等他醒来。
叶起心中默念,那就趁这一会儿,让她好好看看他。
以后……以后怕是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
她仰起头,从额头到下巴,目光流连不返,看了一遍,便又回到光洁的额头,再从头看一遍。
不知看了多少遍,她忍不住伸出手,轻轻划过他的眉。
双眉入鬓,清贵傲然。怎么会有人连眉毛都这样好看?
叶起唇角微勾,又忍不住碰了碰他的眼。
凤眸斜飞,英气逼人。只要睁开,星星都没有它们璀璨。
叶起暗暗点头,输得不冤,心也不由骄傲起来,直赞自己慧眼如炬。
正打算收回手,余光看到什么,突然动作一顿。
他皮肤白,哪里都是似雪如玉的,可是此刻隐在乌发后的耳垂,红得像在滴血。
叶起不由眉心微皱。
姓裴的耳朵怎么这么红?莫不是发热了?
她担忧地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
温度没有异常。
叶起疑惑不解,半响心中一凛,难道这里也有大青虫,还将他耳朵咬了?
她伸出手去,想摸摸咬得严不严重,轻轻捏过一圈,却没有感受到任何肿胀的地方。
正想再仔细捏捏,就听一道沙哑的声音。
“醒了?”
叶起望进一双雾蒙蒙的眼睛,手一颤,瞬间呆愣住。
姓裴的眼神怎么让人觉得麻酥酥的,声音也是,听得人心里痒痒地。
“怎么了?”
令人心痒的声音带上一丝柔意,让她想、想……她目光一落,眼里只能看到那抹嫣红,昨晚令人脸热的画面霎时涌现脑海。
叶起慌乱地翻转过身,逃也似的钻出那个怀抱。
昨晚迷了心智不够,今天刚睡醒就开始肖想人家。
她何时变成色胚了!
裴序暗暗松口气,不动声色地抓了把雪,冰了冰耳朵,刚平复完心情抬眼望去,就看到那人满脸懊恼,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
他哭笑不得,上前拦住她的手,心思转换,轻声道:“叶少侠是做了什么梦?大清早就傻乎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