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澄在别人的指引下终于在七拐八拐的巷子里找到位置的时候,天基本上已经黑透了。
他面前立着一栋大房子,不像是家而更像是一座教堂。
屋子里没有一处亮灯,院子的铁栅栏开着,能看见里面地面上的灰尘和藏在院子里挂在一颗歪脖子树上的秋千。
这栋房子怎么看怎么不正常,但是曲澄觉得沈澜山大概会住这样不正常的房子。
曲澄想了半天,也想象不到沈澜山住的房子应该是怎样的。
似乎就该是这样。
他站在原地,一时不敢进去。
要是这是白天,要是他面前出现的是一间普通的住宅,甚至,要是这个院子的门锁上了,曲澄都不会感觉到这么不安。
但是院子门就这样向他敞开怀抱,曲澄觉得这是个陷阱。
干这么站着不是办法,犹豫也不是曲澄的天性。
他狠了狠心,往前跨了两步,准备推开那扇门。手要碰到铁门上,他忽然注意到了上面刻着的图案。
那是一个太阳,上面缠绕着一条蛇。
曲澄觉得图案相当熟悉,他伸出一根手指将指腹贴在蛇身的纹路上,冰冷的铁的触感带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在抚摸蛇的身体。
顺着缠绕的蛇身摸上去,竟然还能抚摸到他肉眼看不见的蛇鳞的纹路。
他心脏狂跳一拍,下意识把自己的手缩了回去,随即好像想到了什么一样,在自己的怀里翻翻找找,终于找到了以前从沈澜山的口袋里一同摸出来的那张皮制的卡,上面的花纹果真和门上的一样。
间接地证明了这就是沈澜山的家。
他一个人住这么大的房子吗?还是和他的亲戚朋友一起住?
曲澄又绞尽脑汁想了想,也实在想不到沈澜山的亲戚朋友应该长什么样子。
沈澜山对他们说话是不是也冷冷的面无表情地说:“过来。”
想到这里,曲澄控制不住地笑了一声。
笑完后又觉得自己不太正常,快速地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发生,环顾四周,发现周围压根没人,然后慢吞吞地推开了铁门。
这门似乎年久失修,虽然上面没生铁锈看着更是锃光瓦亮,但是一推起来就嘎吱嘎吱响。
声音刚一发出来,曲澄就即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心中警铃大作,又一次打量了一番周围。
他下意识就把自己带入进了跟傅融景一起到各种地方探险的情景里去。
他之前和傅融景一起去过的地方大部分都有人在外面看守,一旦被发现,大概率会被提溜着领子扔到自家大人面前各自认领。
曲澄不想天天被唠叨,于是不发出声音成了探险的基本修养。
他转念一想,不对啊,他现在似乎不是在做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
想到这里胸膛就昂了起来,跨着大步子往里面走。
里面的屋子屋顶做成了尖的,最上面立了个大十字架。抬头看上去,十字架上面同样缠着一条巨蟒,巨蟒的眼睛活灵活现,目不转睛望着远处。
和它对视曲澄总感觉后背上冒出森森寒意。
他以前听许花说过什么宗教,他说的大部分话曲澄都不记得了,只记得那些信宗教的人大部分都穿着一身黑袍子,神神叨叨,不太正常。
曲澄又一次想起沈澜山的脸,沈澜山没有神神叨叨,但是给他的感觉总和常人有些地方不一样。
他说不好是什么不一样,但是和常人不一样不就是不正常吗?
他挪动脚步往窗户边上走,试图推开两扇窗户。
他的运气一如既往地差,窗户已经被锁死了。
院子外面一片漆黑,屋里也是一片漆黑,曲澄透过两扇透明的窗户什么也看不见,他也舍不得把它们砸碎。
犹豫之际,眼前突然有黑影一闪而过。
那是深不见底的黑,没有反射任何光,在窗户后面扭动了下身体。因为昏暗到几乎看不见的光线而显得异常清晰。
曲澄明显慌了,他伸手敲了敲窗户,轻轻喊道:“有人吗?”
寂静无声,没人应答。
曲澄心说自己要不转身就跑算了,这时声音突然出现在了不远楼房的门边。
他本能反应以为那个人要出来了,第六感觉得这个人不对劲。
住在主城又不可能缺钱,为什么待在家里不开灯?也不回答他的问题?
他这么想着,慢慢把自己的身体从窗户前移动到了门和窗户之间连接的墙壁上,找了个好的位置紧紧贴着墙站立。
他的眸子目不转睛地盯着门口看,按兵不动准备观察好了再出手。
就在这时,头顶传来咔嚓一声响。
曲澄告诉自己不能分神,但是眸子还是克制不住往上看。
刚刚缠绕在十字架上的那条蛇,此时已经换了个方向,身子往曲澄现在的站位探,曲澄抬起头,刚好和它黑得化不开的瞳仁对上。
与它相望,曲澄全身石化,僵直在原地。
它刚才是这个姿势吗?
明显不是吧……
曲澄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把自己帽子里的小黑猛地揪出来。
小黑此时还在睡,睡眼惺忪地盯着曲澄的脸发呆,愣了两秒后挣扎着要逃离曲澄的魔爪回去睡觉。
爪子不安分地扑腾了两下,忽然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