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暗在心里划去万千寒的名字,她经历过非人实验的残害,又加上身体里还残存有活跃着的异种基因,因此她们不会让万千寒参与比赛。这是三人心里默认的秘密。
虞戈有过开机甲的经验,而明暗则仅有浅薄的了解而已。但已经没有时间了,军校报考在九月开始,而现在已经是八月了,她们没有更多的时间耗在这里。
试一试,好像也不是不行。
“而我的条件,”刚才那个问题算是还了飞行器的人情,而现在则是对于这个帮助,封罗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保留一个合理范围内的要求,怎么样?”
这很冒险,因为她们谁也不知道封罗会提出什么样的要求,但现实是不管此刻她提出什么,明暗和虞戈都无法做到。
沉默,还是沉默。
一声短而轻的叹气声摔在地面,虞戈第一次露了个笑脸,“合作愉快。”
这实在不算是一个愉快的“合作”,哪怕将来回想起其中细节,虞戈也只觉得这是一场被动的裹挟,因为除了答应之外她们别无选择。人生有时候就是这样,看似到处都是路,实际上可供选择的却很少,甚至是近乎没有。
她现在需要自己走出一条路来,前提是得先拿到一把合适的武器。虞戈想到这,深深呼出一口气。
似乎是没有意料到她竟然会答应得这么快,封罗的脸上闪过一丝意外。因为她不懂,当人手里只有一个筹码也要全盘托出的时候,这种情况下什么都会愿意尝试的,因为她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以输了,就这么简单。
视线往下一扫,她看见虞戈伸出那绷带包裹着的手,手指修长,偏粗的指节带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力量感,绷紧的指尖直直向下有如出鞘的利剑。
仅仅犹豫了一会,封罗便握了上去,因为常年训练而产生的虎口茧子与她的绷带相摩擦,给彼此都带来一种异样感。她想,自己的人生好像有些不一样了。
既然已经决定参加地下机甲赛,虞戈几人就不准备再住在酒馆提供的宿舍了,那里太过鱼龙混杂。她们接受了封罗的建议,住进了地下赛场为没有固定居所的参赛者提供的住宿服务。
参赛者凭认证过的ID卡便能在这里吃喝住用,赛场采取的事是根据积分制晋级,而每个级别的比赛所获得的奖励也不同。
封罗和程青诀十几岁接触机甲没多久后,就在同校校友的推荐下来到了这里,报名参加了第一场比赛,在地下赛场中属于钻石级别的选手,因此拥有许多特权。像虞戈这种初次报名的选手只能从青铜赛开始打起。
既然已经做出决定,明暗就希望一切都越快越好,入住的第二天她就开始去地下赛场提供的模拟训练室里开始了训练,并且让更有经验的虞戈在一边代为指导。
虞戈浮起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诧异,没想到她居然也有算得上经验丰富的一天。
驾驶机甲的第一个难关就是如何利用精神力与机甲进行链接,第二就是让身体适应机甲的惯性与强度,最后才是在实战中彻底将其熟练运用。
然而论起精神力的链接和运用,在场没有人能比万千寒更为熟悉。在没必要使用面具掩饰的场面,她依旧带上了那条黑布蒙住眼睛,掌心伸出的一截小棍子轻轻敲在明暗的肘关节处,“闭上眼,呼吸放缓,精神集中在脑海里,寻找那股力量…然后驯服它们。”
“然后你会有一种近乎电流从血管中爬过的感受,别怕,这是正常的。”
万千寒的基因中几乎有一半来自异种生物,这使她的性格里天然带有一种野性,仿若未曾受过雕琢的玉石,带着刺人而美丽的棱角。
而明暗已经坐在了机甲的模拟训练舱内,她的双手、双脚以及颈上都带了感应的装置,正闭着双眼按照万千寒的指示模拟召唤机甲的过程。
后来程青诀又出面给她们说明了一下地下机甲赛的规则。赛场方面可以提供初级机甲给参赛者使用,但通常在比赛中不占优势。
模拟训练舱的发明是为了最大程度还原不同场景的真实效果,以节省机甲训练的成本和消耗。
使用者可以通过精神力和感应装置连接到一个完全虚拟的四维空间,在这个空间里可以自由选择机甲的款式和战场类型,进行PVE的模拟训练。
两人就这样待在训练舱里磨合了一整天的时间,而万千寒就充当了场外指导加生活指导。
眨眼就到了晚上,又到了地下五层人声鼎沸的时候,“斗兽场”的四周坐满了观众,依旧是座无虚席的一天。
相比乏味枯燥的模拟训练舱,眼前真实的搏斗更像一枚鱼钩,足以吊起人内心深处最古老也最黑暗的好战因子,血腥与暴力并行,杀戮和兽性同在。
地下机甲赛建立有独立的论坛,有专门的负责人表面上是负责维持秩序,实际上是随时开盘和下注。
站在等候区的明暗和虞戈重新戴上面具遮去了样貌,周围来来往往有无数人的脚步落下又经过。明暗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而虞戈深深吐出一口气,努力平复着血管里的躁动因子。她低头看了看握紧的拳头,掌心里愈合的疤痕仍在,绷带是今天才拆的。
虞戈看着那些疤痕,却突然想到了明暗手腕上的那道牙印,翻来看去,心里只觉得可惜,当初怎么也没留下一道痕迹,当作它存在过的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