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馆的灯光在米粒眼中忽明忽暗,她注视着夏洛特的脸,盯着她喝下那杯溶着真理药水的琥珀色烈酒,看她在药物作用下逐渐失焦的眼神。
赛弗假装掉落了帽子,顺势弯腰去捡,目光扫向钢琴底部——
那里,什么额外的东西都没有。
她趴回钢琴边,偷偷往琴凳下摸去,指尖同样也没有碰到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米粒:“那时候你还住在巴尔爵士家?”
她扶在琴键上的手猛然发力抬起,试图强行掰断琴键,然而,音板传出一声嗡鸣,有股力量在抵抗她的触碰。
夏洛特点头,声音梦呓般轻柔:“那晚我在花园里练琴,抬头看到了流星。紫色的,拖着长长的尾焰,比所有星星都亮。”
米粒:“还记得那颗流星,最后落向哪个方位嘛?”
夏洛特沉默了很久。
“它没有落下,它停在了夜空里,变成了……变成了一只眼睛。”
后背的温度骤降,米粒用眼神示意赛弗,你行你上,我害怕。
赛弗靠在钢琴旁,目光温柔而赞叹:“或许您不是演奏技巧最好的钢琴家,但您一定是我们这些底层人能够有幸听到的最动人的琴声了。”
夏洛特的眼中闪烁起复杂的光芒——激动、愤懑、不甘,“这就是问题所在。凭什么那些精湛的乐谱、优秀的音乐、值得称赞的艺术,只能被贵族垄断?只有他们才有资格聆听,只有王室才有资格留存,而真正创作它们的艺术家们、真正有灵感有生活的平民们,却连欣赏的资格都没有!”
话一出口,她的脸色骤变,惊恐地捂住嘴,仓皇四顾,仿佛害怕被人听见这番“大逆不道”的言论。
毕竟,酒馆里的散客里还有几位华服的先生小姐。
米粒也是第一次配置这种药水,没料到还有这样尴尬的副作用,赛弗轻快又狡黠的声音很快响起,“不必欣赏他们的,我们可以自己谱写自己的乐章。”
夏洛特怔住,尴尬渐渐被某种热切所取代,“我,能做到吗?”
赛弗咧嘴笑出几颗白牙:“你是第一位有这样理想的琴师,只要去做,你就是这个领域最厉害的人!”她夸张地张开双臂,“你要走出去!去每一条街道,为每一个想听的人演奏!”
夏洛特的眼神渐渐明亮,但又浮现迷茫,“你们能帮我吗?您的见解,还有您朋友弹奏的乐曲,都有着我没有的勇气和情感……”
米粒:“当然,怎么帮?”
夏洛特深吸一口气:“我希望我们可以一起作曲。”
米粒的嘴角微不可察地上扬——前世练过的那些考级曲目,现在哪怕换副义肢都能弹出来。
米粒假装边思考边生疏地弹了一串音符,她选择了肖邦的叙事曲,故意露出破绽,夏洛特立刻接上,指尖流畅地填补了空白。
手指在琴键上交错,一段全新的旋律逐渐成形——既不过分华丽繁复,也不似市井小调那般单一,而是带着种独特的生命力,像是街头巷尾的故事被谱进了曲子。
有市集的喧嚣,有清晨的面包香,有孩童的嬉笑……
酒馆里的嘈杂声渐渐安静,有人跟着节奏轻晃,有人低声哼唱。
赛弗不知何时摸出了她的鲁特琴,就在此时,她们突然听到了采佩西的呼喊,米粒立刻朝酒保挥手:“楼上有人被困住了!”
酒保放下正在擦拭的烛台,从柜台下摸出一串钥匙跟着米粒上楼,钥匙插进锁孔,用力一拧——
“咔哒。”
锁舌弹开的声音清晰可闻,推了推,门纹丝不动。
重新插进钥匙,一拧,往外一拉,还是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