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有所不知,我夫妇二人自他出生起便想尽办法为他取名,可写上名的纸都会莫名燃烧,叫了他名的人都会变哑九日,几次反复后……我们也……”
云青的眉头紧锁,直觉不对。
“那女鬼可知他的八字?”
夫妇二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回答。
“罢了,这几张符放入他衣中护他周全,今日夜里必定看好他。”云青看向郑夫人怀中的婴儿。他自落到云青怀中后,便再未啼哭,此时转着黑漆漆的大眼好奇地看着云青。她又摸出几张黄符,交给郑夫人。
“府上近来怪异之事,可都是因为那个……”他们平头百姓,总是对那些东西避讳,连称呼他们都不敢当面说。
“不全是。”说着,云青看向郑挽缘,她摸向左手腕间,突然一段红绳自袖中飞出,朝郑挽缘袭去。
众人还未从突如其来的变故反应过来,却见那段红绳飞到她身后,像是束缚住什么东西,缠绕在一起。
其他人看不见,云青却是看得一清二楚。
红绳困住了先前那个跟着郑挽缘的小鬼。
这红绳加了朱砂染制,又有符咒在上面,不论那个小鬼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云青冷眼看着:“我知你无害人之心,我可以送你入轮回,但你要回答我的问题。”
那小鬼终于消停下来,他半信半疑地看着她。
“你要问什么?”
“你们为何聚在这宅子里?你们是谁?那女鬼为何成如今的样子?”
小鬼皱巴着脸,似在犹豫到底该不该信眼前这个人,“你真能超度我们?”
“我只超度你。”
“那不行,你要超度就得都超度!”
小鬼倒是义气,瞪着眼与云青讨价还价。
阴风突起,吹得云青道袍翻飞,可那袖中伸出的红绳却纹丝未动。
云青指尖轻动,将红绳收紧,小鬼立即惨叫起来,周遭的阴风更甚,在场的郑家人也瞬间慌了神。
“这……这是怎么回事?道长……”
“叫他们都散去,否则这束魂绳可以绞得你魂飞魄散。”
小鬼疼得龇牙咧嘴,立即让四周的鬼魂都散去,呼啸的阴风这才骤停。
“只要没害过人,我可以超度,但若是害了人,那只有魂飞魄散。”云青面无表情,冷声道。
小鬼见识了束魂绳的厉害,也不敢再有异言,将事情一一道来。
“这座宅子十年前是一位名叫吴卜的商人的,当时吴家还是扬州首富,占有扬州最多的商铺,而吴夫人是黄江郡郡守的嫡女。外人看来吴卜与吴夫人恩爱有加,但事实上吴卜此人阴险狡诈!”小鬼说到此也不禁面露愤怒之色,又道:“吴卜分明好男色,却甜言蜜语哄骗郡守将嫡女嫁与他,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好与那男伶暗度陈仓。”
“可怜那吴夫人,只以为吴卜是忙于商铺之事才冷落她,苦苦守在府中几年,吴卜只有逢年过节才会在家常住,去看望吴夫人。就在吴卜一次酒后,吴夫人知道了吴卜外头有人,便令人去调查,这才发现吴卜的别有用心!”
“可那时,吴夫人已经怀有两月身孕,她为了孩子还是选择留在吴家,却不想这才是她噩梦的开始。”小鬼脸上浮现出几分怜惜,望向那间贴满黄符的屋子。
“吴夫人便是那个女鬼?”
“是。她在得知吴卜的秘密之后,与吴卜做了约定,互不干扰,她只想将孩子抚养成人。却不想,那吴卜胆大包天,竟将那男伶带回府上,有一日吴卜出门谈生意,那男伶喝了酒,趁机......”
听至此,云青紧紧皱起了眉。
“最终孩子并未保住,吴夫人也因此得了失心疯,半年后便割腕自杀了。”
“那吴卜和那个男伶呢?”
“吴夫人化为鬼后把他们都杀了。”
云青回头望了一眼那间紧闭门窗的屋子,屋中女鬼正在狂躁地乱撞,门窗剧烈震动,黄符被震得有的已经掉落在地。
云青将右手伸出,又一段红绳从她腕间飞出,将屋子层层环住。
她收回手,转头问:“那其他的鬼魂是哪里来的?你又是谁?”
“我们都是附近的孤魂野鬼,早就在扬州城待了几十年,只是吴夫人死后常和我们聊天,所以才会聚集在此。”
云青再一次皱上眉头,神色有些沉重,郑老爷夫妇相视一眼,只以为是遇到什么棘手之事,担忧问道:“道长,可是有什么问题?”
“无碍,今夜我会将她收了,只是我还要超度聚集在此的游魂,还请府上帮忙准备东西。”
“是是是,我们自会备好一切物品!”
郑家人热情,见她又有真本事,便将云青恭敬留在府上,好吃好喝地招待她,只是云青只点名要了一碗素面。
吃完面,云青便在府上四处走了一圈。郑挽缘陪同在侧,为她领路。
“不知道长出自哪个门派?”
云青摇了摇头。
“散道罢了。”
“看得出来道长道行高深,以前我们请了那么多道士都无法成功镇压,没想到道长倒让我们真切看到那个东西了。”
其实算不上看见,只是云青那一根束魂绳在空中困住了一个人形的东西,不是鬼是什么?
“你们先前遇到的都是骗子,这女鬼虽有怨气,但她已大仇得报,无法入轮回,却不知为何并未化为厉鬼,所以并没有伤害你们。”
郑挽缘有些吃惊,看着云青认真严肃的神情,又问:“她可是一直跟着我弟弟?”
“嗯,她有个失去的孩子,可能……是在怀念他。”
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后花园。如今是三月,这里本该是满园春色,却不知为何百草凋零,桥下的小池也已干涸见底。
“这里为何如此萧条?”
府上的其他地方都规整干净,布局构造精美大方,为何这花园却如同几年无人打理一般?
“这是最近一段时间才这样,我们也不知为何,一夜之间,花草鱼鸟尽数死了。”
云青心中生出几分不妙,直觉这一切并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她继续在园中绕着,想寻找到造成这一切的原由。
突然,她注意到了园中亭子。
亭子立于水上,是典型的江南水榭。只是,它的宝顶却有些奇怪。
云青双指一并,从空中一划,不必伸手去够,她背后的桃木剑便飞到了她身前。她指尖捏了个诀,那剑便平躺下,一跃而上,操控着剑飞向亭子的宝顶之上。
郑挽缘被这场景一惊,瞪圆了眼看着云青飞上天。
原来人真的能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