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沧州,盛槐的新名字叫成木。
所有人都认为成木没有获胜的希望。柳裵却不这么觉得,他确定盛槐会赢。他们跟司空庭交过手,那是个不值一提的废物。玉面罗刹陈尧和何山鸣,也不足为惧。
回到房间,盛槐用布擦拭一把大刀,这是市面上最常见普遍的刀,没有任何出彩之处。盛槐用它过关斩将,成为比武招亲最后三位候选人之一。
“师父。”柳裵站在盛槐身边,迟疑一下,问:“赢了比赛之后,你打算怎么办?”
“自然是拿了银蝉冰茧就离开。”多日连续奔波,盛槐下颌生出青茬,潦草不羁。
柳裵看着盛槐侧脸,放在身侧的手微微勾动,描摹着某种轮廓,“柯赦在成亲那日才会将银蝉冰茧赠予新人。这样一来,师父就要跟柯妘拜堂成亲。不如我们还是等成亲那日直接从他人手中抢走银蝉冰茧,师父不必以身入局。”
“刺杀余龙镗的风波还未平息,三司镖局在各处找我们。这次来参加比武招亲的人很多,如果让柯妘和别人成亲,再去抢夺,定会引起骚动。这次的任务是死令,容不得半点差错。”盛槐此次行事非常谨慎。
柳裵知道任务紧要,心中另有一番考量,“师父这次没有易容,若你假扮成木被人戳穿,他们也就会知道这张脸是老鬼真容。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担心会有麻烦。”
“眼下也顾不得这些了。小心一点不要暴露身份就好。”
江湖上见过老鬼真容的人屈指可数,这段时间他化名成木,以独门独派的身份参加比武招亲倒也顺利。到时候拿到银蝉冰茧便脱身,不会有任何问题。
盛槐见那双靴子一直停在自己身边,又许久不曾听得说话,抬头看了眼静默不语的柳裵,四目相对。
“把夜行衣拿出来,等会去桐山派。”
柳裵听话的从包袱里翻出两套夜行衣,放到桌上。盛槐将擦好的大刀放到一旁,着手换衣,冷风从窗口吹进来,冻人。
“我还是不赞成你这么做。”柳裵关上窗,声音一惯平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盛槐对他的想法无所谓,“你只用听我的命令行事。”
“那你会跟她洞房吗?”柳裵的眼中有某种强烈的希望,他在等待盛槐回答。
盛槐置若罔闻,黑巾蒙面,走出房间。柳裵有些失望,穿上夜行衣跟了出去。
深夜,坐落在半山腰的桐山派光影绰绰,宛如山中的海市蜃楼。
盛槐和柳裵沿着嶙峋山石攀登到桐山派后山,停在较高的一处崖台上观望四周。视线平视可以看到桐山派的后院,院中扩散的光亮反射到崖台上,他们置身朦胧的光影中。
沿路地势已经勘探完毕。盛槐抬头看向夜空,隐有几颗星子,冬夜的风冷冽刺人。
“走吧。”盛槐打算离开,衣服突然被人拉住。恍如花楼那日,中了迷药的柳裵就这么抓着他。也如冀州水沟时,奄奄一息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柳裵这一路上都很安静,声音被风吹散,变得很小声,“掀了盖头,洞过房,你就是她的丈夫了。”
这话实在说的莫名其妙,又没有必要。盛槐侧目瞥着身后的影子,“所以你希望我不要跟她成亲,任务失败,然后我们两个人到分堂请死?”
“我们有别的办法拿到银蝉冰茧。”
“没有什么办法比这个方式更稳妥,我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冒险。”盛槐转身扯掉柳裵的手,语声冷硬,“你要是敢坏事,我饶不了你。”
武力悬殊让底下人发自内心的对盛槐怀有敬畏。他从不给谁施加压力,凡是配合他出任务的人也从来不敢违抗指令。
盛槐不知道柳裵的问题或者说是担忧出于什么心态,这绝对不是一个要务在身的杀手说出来的话。
柳裵在这种凛沉的威慑下慢慢垂下眸子,“师父自有分寸,是弟子多嘴了。”
说罢,他转身跃下山崖,几个跳跃落在横石上,回首仰望被光影包裹的身影。
高处,盛槐看着崖底模糊的身影,慢慢皱紧眉头。
天朗日照,冬日的风似乎也因着紧张的比武而兴奋起来。
石台四周竖立的旗帜在风中猎猎作响,观武台上人头济济。
正对比武台的席位坐着几位掌门,柯赦位居正中,他旁边的位置属于柯妘。只不过柯姑娘又生起了气不肯露面。
柯赦所中意的女婿人选是烈马牧场少主司空庭。柯妘又气又急,那可是泠姐姐爱慕的人,而且不管江湖上有多少姑娘喜欢司空庭,她对他压根就没有想法。父女俩谈不拢,不欢而散。
今日上场的三位分别是金狴犴司空庭,玉面罗刹陈尧,无名小辈成木。
司空庭的数场胜利兴许是运气使然,参加比武的少侠们看久了也就咂摸出柯赦对司空少主的别样青睐,无意得罪两派,放水也放的漂亮。司空庭又何尝不明白。烈马牧场和桐山派的联姻于双方有利,父亲命令他促成这桩婚事。
尽管他还没有整理好云塞飞断腿的悲伤,也要前来应付。参加比武招亲是作为烈马牧场少主的差事,他司空庭不会为此搭上后半辈子。
比武招亲没有限制使用兵器,大家讲究的是点到为止,颇守道义。司空庭的刀法仅仅是拿得出手的程度,万万赢不了武痴何山鸣。双方实力差距太大,何山鸣怎么放水都不好看。那么多双眼睛都盯着,要想达成柯赦的心愿还真有点难度。
何山鸣在心里琢磨怎么能让司空庭巧胜,司空庭没有让他难做,就着掌风摔飞出去,轻而易举地就输了。
“你是故意输的。”何山鸣伸手拉起司空庭的时候,小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