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西塞还是中原,沧山未有敌手,就连武林公认的绝顶高手温繁之也曾败于沧山。飞步凌绝顶的巅峰之境,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三年前的比武是为完成师父遗愿。沧山曾在那时看到过盛槐的顽强和坚持,如今这份精神依然存在,只不过近乎变成了孤注一掷。师辈敌对,立场不同,不过沧山对盛槐颇有些高手之间惺惺相惜的认可和欣赏。
两相对抗,盛槐不出所料的又败了,身上多处见血。他看到过自己和沧山之间的鸿沟,潜移默化的失败已经刻在他骨子里。
盛槐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沧山并没有表面上那么从容,毒伤裂开,浊血隐没在袍衣之下。
沧山站在凉亭的废墟上,盛槐立于石桥,两个人都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借观望调整自己的状态。
重伤的邓明明目光阴鸷的盯着沧山,如果连盛槐都不能得手,那相反的,他们会被沧山所杀。这时邓明明注意到了旁边的姑娘。
混乱交战的现场,碧荷站在院子一隅,手里拿着纸笔记录院中因打斗损毁的物品。
阴阳斩悄悄搭上碧荷的脖子,邓明明想用她来威胁沧山停手,“沧山,你若不束手就擒,我可就杀了这姑娘!”
沧山满脸漠不关心,反倒向邓明明投去一个看待白痴的眼神。
被挟持的碧荷本人非常忙,视阴阳斩如虚无,一边念叨一边记账,“出自名家的浮莲石雕,三十两。金丝碧木花五铢,二百两……”
“你快闭嘴!再吵我就杀了你!”邓明明不耐烦的拍掉碧荷手里的账本。
碧荷想去捡账本,被阴阳斩钩住脖子,迫使她不得不放弃满本金银,转头去看邓明明。“那本子上的账目可有五千两,若是丢了,你赔我?”
闻言,沧山立马看向碧荷,何时累积了这么多账?
“少说废话,跟我走。”邓明明一副恶人做派,挟持碧荷退向一个房间。
盛槐按兵不动,在那个房间里面,藏着他们最后的杀手锏。
从始至终,碧荷都未见丝毫害怕,淡声道:“砸坏东西没钱赔,那就用命赔。”
话落,邓明明眼前忽起白雾。他暗道不妙,感觉有什么东西钻进衣服里。不消一会,他痛嚎一声,丢开碧荷,慌手慌脚的抓挠自己身体,“虫子!虫子在咬我!你对我做了什么?”
白色毒雾缭绕,碧荷置身其中如仙子一般,笑容如春风和美,“中了竹心卒的人,会死的很惨。”
凡是被邓明明抓过的皮肤,渗出道道鲜血。
看到邓明明被暗算,盛槐便已再度攻向沧山,周旋交手,将沧山引入早有埋伏的房间里面。
罗摩堂的援兵护从看到哨烟此时匆匆赶到,蜂拥数十人。邓明明见机不妙,身上毒发百般痛苦,自知讨不到解药,顾不得其他,翻墙先逃。
领头的护从吩咐几人去追逃走的刺客,急问碧荷:“堂主在何处?”
碧荷指向盛槐和沧山一同进入的房间。那领头的走到门口往里一瞧,脸色惊变,冲进房间的同时急吼一声:“保护堂主——!!”
在场护从没有半点犹豫,数十人全部跟着那领头的奔进房内。
碧荷一头雾水,不明白他们这么慌张干什么,紧接着听到一声震天的巨爆!
尘土飞扬,河谷药堂陷入死寂。
过了很久,被爆炸气浪甩在墙边的碧荷慢慢爬起来,骨头都快散架了。护从们刚才进入的房间被爆炸轰得粉碎,夷为平地。连带旁边几个房间全部倒塌。
碧荷震惊的呆住了,如此巨大的威力,她应该会被震死才对。
只见在那一片狼藉平地上横着无数破体残肢,鲜血混合了尘土,已经看不清他们本来的样子。是这些护从用身躯挡下了绝大部分的冲击。
“沧山!”碧荷大声喊道。
无人回应。
碧荷想他是不是被炸死了,这下完了,她的损失谁来赔?
就在这时,一截被拦腰炸断的躯体动了动,血淋淋的上半身被推开,一条金蟒随着衣袍的移动伸展开来,鳞片在阳光中闪烁着坚硬的光泽。
一个男人破出废墟,如刀裁般的脸被灰尘所染,长眸冷冷掠过周遭,浮出凛冽怒气。
天晴风轻,河水波动,藏在芦苇丛后的一艘小舟随水摇晃。
剑伤,毒药已将邓明明折磨得不成样子。他躺在甲板上,面色黑青,瞳孔收缩涣散。留船候应的分堂年轻人看看邓明明,询问盛槐是否可以走了。
盛槐坐在船尾,一身狼狈,始终望着药堂方向。
“他已经被炸死了,盛三,先送我去找大夫,不要等了。”邓明明催促,让人恐惧的死亡正在朝他逼近。
今日这场行动,柳裵只负责点燃火药。按理说他此时也该到了,迟迟不来,被炸死是唯一可能。
“你们先走。”盛槐丢下一句话,跳入河中。
水纹波荡,黑影如鱼游向河边。盛槐靠岸浸在水里,藏身在一蓬苇丛后面。忽见一股哨烟冲天,这是罗摩堂的讯号。
盛槐诧异,沧山难道还没死?
有一拨人比罗摩堂更快来到河谷药堂。打算上岸的盛槐压低身子,远远观望药堂门口。
这群人约有十二三个,男女皆有,装束不一,左臂统一佩戴白锦月纹束带。俨然是太侠盟。为首之人着白衣,持玉骨扇,可不正是苏筇。
许泠泠等青云弟子也在其中,他们在徐州遇老鬼,正打算前往太侠盟,恰巧半路遇到苏筇。关于老鬼现身徐州,苏筇说自己另有门路查到他要在河谷药堂动手,因此双方一起来了这里。
他们在药堂门前等什么人。不一会,有两人从药堂里出来,其余人的目光全都看了过去。
有人迫不及待的问:“沧山肯把人交出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