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尚暝说他们是同班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那现在呢?
他漫无目的地看向病房,旁边一床被子凌乱,估计主人是早起出去了。
随后他扭头看向窗外,遥遥望去,有一座花坛,上面种满了郁金香。
伊行云眼睛眨了眨,尚暝经过了那座花坛。
他是要走了吗?
同床回来了,见他醒了,搭话道:“你是被男朋友欺负了吗?”
伊行云收回视线,指了指自己,“你是在和我说话吗?”
同床看了看周遭,“难道这里还有别人吗?”
伊行云没理会他的质疑,也没想为什么对方会如此提问,平静地回答前一句:“算是吧,我男朋友在我母亲去世后,为了不承担责任,将我的存款全部卷走了。”
相处了两年的男朋友,逐渐交付信任,将银行卡密码告知他。
同床义愤填膺:“真是个渣男!”
伊行云道:“他其实也不算渣,对我挺好的。”
同床坐在床上,有了吐槽对象,于是聊了起来,“哼,看起来人模狗样的,通常都是坏胚,你呀,就是太善良了!”
伊行云对他的评价不置可否,毕竟对方不知道他男朋友……现在是前男友了,不知道前男友性格品行,单从一件事就断定全部是坏的,过于偏颇了。
伊行云其实不恨前男友,自己忙于工作,很少陪他,给恋人应该有的权利。
说来,他俩甚至连上.床,一次都没有过。
每次都是停在接吻,然后伊行云脑子太累,睡死过去。严格来说,他不是一个称职的伴侣。
但对方依然包容他,贴心地为他考虑各种事宜。
到了后面,他俩话越来越少,越来越客气,越来越像合租室友,伊行云是有感觉的。
感觉得到他俩要散了。只是他不敢去接受这个现实,更不敢去提分手这个话题。
不过当下,这个分手局面,可能在旁人来看,自己一穷二白,被人耍了,很惨。
其实伊行云挺满意的,这样就不用当面撕破脸皮,把某些东西搬到台面上,让卑微的自己难堪。
说他是无折无扣的胆小鬼也好,伊行云认了。
“那些钱就当是弥补吧。”伊行云自言自语道。
对方叹了一口气,插手别人家的事多少不好,转话题,道:“我叫叶声,你呢?”
“伊行云。”
叶声沉默半天,伊行云不知道他怎么了,正要开口询问,对方忽然道:“你这个名字就不是很吉利。”
“啊?”
叶声盘起腿,振振有词:“你看哈,行云行云,字面意思不就是说你一辈子都要像云一样漂泊,居无定所吗?”
对方看着年龄不大,娃娃脸,应该还是大学生。
伊行云附和道:“你说得有道理。”他母亲起这个名字,真正含义是:永远都能像一朵行动的云朵,自由轻盈。
难得有人承认自己所言,叶声起了范,话顿时密了起来,道:“对吧,人出生时就应该算个命,这样才好避过未来的灾祸,抓住真爱!”
真爱吗?伊行云敛了神色,道:“那这位大师,你认为什么样的才算是真爱?”
被奉为大师的叶声二十年来,也没动过心,更别说谈过恋爱,这还真问到难处了。
叶声支支吾吾,最后对症下药,得出结论:“那自然是不能像刚才那个渣男一样,把你弄得全身是病送进医院来,还一点都不担心!”
叶声的判语,伊行云没听进去,因为他关注的人回来了。
“你回来啦?”我还以为你走了呢。
尚暝扔了一张纸在伊行云床上,道:“这是账单,记得还钱。”
伊行云闻言接过,拿起来看了看,是他的各项检查费用,很是详细,甚至贴心地除掉了饭菜钱。
尚暝道:“昨晚的,我就不追究了……”好在标本并未有什么严重的损坏,以及今天浪费的时间,就当作做善事捐功德了。
“以后,咱俩永不相欠,最好永不再见,从此就是陌路人。”别再让他遇上神经病了,实在容易心力交瘁。
伊行云低头一直没作声,正在思考自己以后干点什么还债。
被两人气场隔绝在外的叶声,看向伊行云的眼神格外着急,听到“永不相欠”“陌路人”几个上火的词,瞬间炸了。
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伊行云不敢反驳,那他要为新认识的朋友出一口恶气。
叶声下床,对着全程一脸冷漠的尚暝道:“你个人渣,狗日的、人面兽心、狼心狗肺的骗子!”
被骂的,听骂的,都懵了。
伊行云猛然抬头,叶声这小朋友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叶声每骂一句,就往前走一步,“欺骗阿云的感情就算了,骗了钱,现在还敢来要!您家里是有谁入土为安了吗,如此急用钱,我看啊,你是要用这笔钱报个大学,进修一下道德与法治。”
等等!伊行云站起来,扯动了吊针,要去阻止不小心被疼得倒吸一口气。
叶声接着骂:“我们家阿云都被你害进医院了,你知道良心两字怎么写吗?哦对了,你的心是冷的,没有心!圈了钱就想立刻跑路,生怕阿云缠上是吧,还永不相欠,从阿云对你掏心掏肺的好,而你处心积虑算计开始,你俩、你永远都欠阿云的!”
“叶声!”伊行云大声喝止,这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含着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