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上还带着淡淡的沐浴露香,指尖轻轻拨开他额前的碎发:“还疼不疼?”
阳光太亮,江景淮能看清晏缚瞳孔里细小的光点。他想起昨晚这人也是用这种语气,一边哄他“马上好”一边变本加厉。
手机在背后震动起来,八成是百度推送的垃圾建议。
去他妈的,谁要分。
晏缚的拇指蹭过他脖颈上的红痕,那是他昨晚咬出来的。
江景淮突然抓住对方手腕,恶狠狠道:“你以后……”话到嘴边又卡住,最后变成一句,“少他妈管我。”
晏缚低笑一声,反手牵住他的五指:“不行。”
下午四点,江景淮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指尖转着笔,看晏缚在草稿纸上写下一串公式。
“这道题。”晏缚把草稿纸推到他面前,“你来做。”
江景淮扫了一眼,嗤笑:“太简单了,怕做出来吓死你,所以我他妈不做。”
晏缚抬眼看他,目光平静:“那换一道。”
“不——做——”江景淮拖长音调,把笔一扔,站起身,“我要出门,这太无聊了。”
晏缚眉头微蹙:“外面冷。”
“我要去。”江景淮硬邦邦地说完,忽然觉得语气太冲,又别扭地补了一句:“……行不行?”
这几乎算得上是撒娇了。
晏缚没回应,江景淮看着他,心里莫名发虚。他知道晏缚不想让他出去,他莫名觉得这人对他好像有一种隐形的严,好像生怕他出门就会磕着碰着似的。
“我就要去。”他又强调了一遍,声音不自觉地弱了几分。
晏缚还是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那双黑沉的眼睛里看不出情绪,却让江景淮心跳加速。
操,这招不管用?
江景淮咬了咬牙,突然一把抓住晏缚的衣领,猛地凑上去在他唇上亲了一下。
“……行了吧?”他松开手,耳根发烫,语气故作凶狠,“那我先走了。”
这个吻一触即离,像是一颗火星落进了干草堆。
晏缚的瞳孔骤然紧缩,喉结滚动了一下,呼吸明显乱了。江景淮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瞬间紧绷的肌肉,以及落在他脸上的目光。
晏缚起身,伸手扣住他后脑勺,声音低哑:“…不够。”
江景淮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按在墙上加深了这个吻。晏缚的唇比他想象中更热,舌尖强势地撬开他的齿关,掠夺着他肺里的空气。
他腿一软,下意识抓住晏缚的肩膀,指尖陷进那件黑色高领毛衣里。
等晏缚终于放开他时,江景淮已经气喘吁吁,唇瓣泛着水光。
“……现在可以出门了?”他喘着气问,声音比平时软了几分。
晏缚低笑一声,拇指蹭过他微肿的唇角:“嗯,一起。”
江景淮盯着晏缚翻衣柜的背影,心里那股烦躁又涌了上来。
他明明最讨厌被人管着,可偏偏晏缚每次都能让他妥协。这感觉太陌生了,像是被人捏住了后颈的猫,明明想挠人,却又莫名安心。
晏缚递给他一套深灰色高领毛衣,黑色大衣,和黑色休闲裤:“我的,将就穿。”
江景淮抖开衣服,发现尺码果然大了一号,他撇撇嘴换上,袖子长出一截,领口也有点松松垮垮的,隐约能看见脖子上的红痕。
等他换好衣服下楼,晏缚已经站在玄关等他。那人身上是一件同色系的黑色大衣,内搭黑色高领毛衣,衬得肩线越发挺拔。
江景淮站在玄关处,看着晏缚弯腰给他系鞋带,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穿梭在鞋带间,动作轻柔又专注。
“我他妈自己会系。”江景淮不自在地动了动脚踝。
晏缚抬头,逆光中他的眉眼格外深邃:“别动。”
急忙移开视线,正好对上门口旁的穿衣镜。镜子里,穿着同色系衣服的两人看起来意外地和谐。
系好鞋带,晏缚站起身,很自然地牵起江景淮的手。
下午四点半的阳光正好,冬日的阳光已经染上淡淡的金色。路上人不多,梧桐树的枯叶在脚下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江景淮任由晏缚牵着他,另一只手插在大衣口袋里不自在地摩挲着家里钥匙。
他们沿着别墅区幽静的小路慢慢走着。
江景淮目光扫过路边那些精心修剪的灌木丛,一栋栋风格各异的独栋别墅,有带着玻璃花房的,有门前停着跑车的,还有庭院里亮着喷泉的。
他突然觉得胸口发闷。
这些别墅的每一块砖都像是在提醒他——晏缚属于这里,而他不该出现在这种地方。
那个漏水的阁楼,吱呀作响的楼梯,还有修不好的热水器,那才是他该待的世界。
江景淮咬紧后槽牙,突然有种想把钥匙齿痕按进掌心的冲动。
“冷吗?”晏缚注意到他细微的变化,牵他的那只手轻轻捏了捏他的手背。
江景淮突然甩开手:“别他妈碰我。”
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因为他看见晏缚的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江景淮盯着两人之间突然拉开的距离。
他应该走的,趁现在还没陷得更深。
他忽然想起百度推送的建议,分手两个字在他脑海浮现,字在舌尖滚了滚,却在看到晏缚微微发白的指节时,被硬生生咽了回去。
操,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优柔寡断了?
晏缚牵回他的手:“饭点想吃什么?”语气平静,仿佛江景淮刚才那句尖锐的话从未存在。
江景淮怔住了。
夕阳将晏缚的睫毛染成淡金色,在脸上投下细密的阴影,那人掌心的温度透过相贴的的皮肤传来。
这种被看穿却依然被紧握的感觉太陌生了。
江景淮盯着两人交握的手,发现自己指关节上有一道疤,这个粗糙的痕迹此刻正被晏缚修长的手指温柔包裹。
他觉得呼吸有点困难,像是被人往心脏上系了根看不见的绳。
“……随便。”他最终干巴巴地回答。
晏缚的手指抚过他无名指的指根,在那一小块皮肤上不轻不重地按了按。
这个太过暧昧的动作让江景淮浑身紧绷,听见对方低声道:“有家私房菜味道不错。”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江景淮盯着地上紧密相贴的轮廓。
他觉得也许有些距离永远无法缩短,但此刻晏缚握着他的力度,让他鬼使神差地收紧了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