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啧啧两声,朦胧间传来一声悠悠的叹息:“可惜啊,以前那么一张好脸被毁成这样。想想也知道你不愿意再和圈里那些人联系,我拿你手机都替你回绝了,不用谢我。”
“拜拜了哥,凯铭哥哥喊我吃饭,我先走了,祝你早日康复。”
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剧烈刺痛,梦中没法发声,他眼睁睁看着李冬潇洒转身离开病房。
一滴泪缓缓从耳畔滑过,轻盈地落在枕头上。
前世他以为李冬的到来是场梦,以为妹妹不会说出这么冰冷的话,殊不知现实比梦境更可怕。
窒息的痛苦再次缠绕上来,李夏辞猛地睁眼。
视线昏暗,顾跃的脸靠得很近,两人呼吸交错。
而顾跃像是很久没休息过,眼下阴翳,眼中布满了红血丝,正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搞不清是梦比较吓人还是现在的顾跃更吓人。
“水。”李夏辞做了个口型。
插着吸管的水杯递到他面前,里面水还是温的。
他喝了一大口,才觉得嗓子舒服一些,摸了摸额头,温度也已经退下去不少。
他这才有心思调侃顾跃:“你这是什么表情?我还以为你要打我。”
顾跃无奈:“我怎么舍得。”
李夏辞愣了一下。
感觉《漫游》结束后,他确实有必要去医院扫描一下脑子。
他这次真的怀疑顾跃暗恋自己。
可惜汪玲玲和小祝都不在身边,不能一人一个巴掌把他扇醒,现在他只能用薄弱的意志力抵抗心里涌起的微弱的疑问。
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在病床上躺了没过两天,他就又投入了《漫游》后面的拍摄。
种种闹剧过后,漫游团众人的关系僵得像一团死水,但平台热度却节节攀升。
嘉宾相处融洽的综艺固然好看,但彼此想把对方掐死的旅综实在精彩。
节目结束前的最后一天,导演特意安排了温情的亲友环节,每位嘉宾可以邀请圈内好友参加最后一天的篝火晚会。
零下三度的海边,黑漆漆的海水,孤独跃动着的篝火。
一群人阴着脸坐在篝火边,只要目光稍微相触,就甩给对方一个白眼。
如果是当地人路过,说不定误以为这是某种神秘的西方邪|教仪式。
几乎没人愿意坑自己的好友来这么阴间的综艺,在经历了长达十分钟面面相觑的沉默过后,海滩边只停下了一辆保姆车。
长腿,挽发,张扬,车里下来的女生穿着暗紫色的晚礼服,裹在毛绒披肩里,脸上带着笑。
她身后跟着个个子不高的男生,褐栗色的头发乖顺地垂下来,眼睛大而无辜。
“向大家介绍一下,这是我多伦多音乐大学的同学,李冬,林凯铭。”庄言澈上前一步,向两人伸出了手。
“晚上好,很高兴能在《漫游》和大家见面。”李冬笑着打了个招呼。
黑水与天色融为一团,阴沉沉地压下来。
姜星蕊下意识抓住旁边宋瑛的胳膊,紧张到微微发抖。她喉咙发紧,海边的寒风携带着冷意,似乎随时要将她重新拖入湍急的冰水。
这已经是最后一天,连向来能折腾的丁洋都显得有些疲惫,一时间没人和李冬寒暄。
只有导演还在□□地cue流程,让她抽一张桌上的破冰游戏纸牌。
李冬的目光在在场每个人脸上逡巡一遍,看了眼卡片,直入正题:“哦,这张卡让我分享一件最难忘的事。”
“我小时候最难忘的,是和爸爸妈妈和哥哥四个人挤在三十平的老小区隔间,那时候连厨房都要和另外三家共用。”
“我十岁那年发生了煤气泄露,爸爸在那场意外里丧生,妈妈没钱吸高压氧,两周后出现了迟发性脑病。”
“她临走前叮嘱哥哥好好照顾我,然后吊死在了物业办公室,为我们争取了十二万的补偿费。”
李冬深吸一口气,声音有些颤抖。
她已经严重偏题,整个综艺的画风愈发沉重。但在场的人要么心怀鬼胎,要么看出她情绪不对,一时间没人上前打断。
“那之后,哥哥在外面打工,我就每周末自己回家做一瓶油炸豇豆,带到学校配着免费的米饭吃。日子好苦,但是那时候吃下去的豆子都是甜的,因为哥哥在身边。”
“我好傻,我还以为我们兄妹会一直这么相依为命地活下去。”
“直到两个月前,哥哥亲手把我拉黑,赶走,停掉了我的生活费。”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已经预感到现在场外弹幕会是怎样一副疯狂的景象。
过了十多秒,她才转过头,眼底有些湿润,强忍泪水盯着李夏辞: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哥。”
“为什么不要我了?”
没等李夏辞回复,顾跃皱着眉往前走了半步,胳膊却猛然被人拉住。
林凯铭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旁边,趁着众人一片错愕、导演组手足无措的时候,一把捂住了两人的麦克风。
他贴得很近,眼神里闪烁着奇异的光,有探究,有嫉妒,有急切,也有掩饰不住的喷射而出的恶意。
林凯铭的嗓音黏腻湿润,侧脸几乎附在顾跃耳边,带着笑,小声而快速地问道:“你和他已经做过了对吗?他的味道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