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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何须隐瞒(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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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樾是苏晋收过的唯一一个女徒弟,按照林均许的话来讲,若她是男子,这北梁的相位就未必是他的了。

跟在苏扬身旁十五年,林均许既是徒弟也是侍从,所以对于这个师父,他其实比陈频了解得更深。

“当时北梁意欲进攻东亭,我不方便直接与陈频联系,便叫人快马加鞭送了一份信给苏扬,让他告知陈频多加小心,明哲保身即可。但是后来的事,你们也都知道了。”

陈频联合苏晋与蒋铎在朝堂上正面交锋,他这一举动,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关于父亲说的故事,有一部分林朝槿在苏扬那里听到过,可同一件事从两个人口中说出来,林朝槿还是察觉到了细微的差别。

“父亲是说,您的手书上是让陈叔叔明哲保身?”

林朝槿反问着,而林均许像是想到了什么,起身回到自己的书桌旁,将压在锁在柜子里几份信递给了林朝槿。

“这是那时的信,他怕授人以柄,所以他来北梁时都带了回来。怎么,他与你说的,与我不同?”

林朝槿没有回答,而是继续翻那些信。

那封信上,林均许向苏扬严明了北梁的的政治立场,建议陈频退避三舍,不要在东亭的问题上与崇宁争执,明哲保身,同时尽可能避免南魏参与北梁的战争。

“先生与我说的,是你说让陈叔叔务必说服南魏皇帝不可参战。”

闻言,林均许先是一愣,随后竟有些嘲讽地笑了,他深吸一口气,但喉咙却好像被堵住了一般。

“他果然还是那般自以为是。他与她,还真是不死不休。”

一直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陆栖川从林朝槿手里接过了信,他对于当时的事情也有耳闻。

他记得父亲听闻陈频的死讯,连道“可惜”,随后一个人出去朝着雍州的方向敬了一杯酒。

“我看您信上提到小心崇宁?此事与崇宁有关?”

林均许点点头,望着门外的雪景半晌才开口。

“其实陈频的死,与苏扬脱不开干系,他知道崇宁迟早会要了陈频的命。陈频表面是在与蒋铎对抗,可实际上二人都是棋子,执棋的,自始至终都是崇宁和苏扬。只是陈频用命,走出了苏扬意料外的一步。”

“那崇宁为何要与苏扬争?他们之间,甚至没有什么联系。”

陆栖川有些疑惑,但他的问句只换来林均许长久的沉默。

这个问题,他又何尝不想知道答案。他们为何要争,他们又在争什么,甚至不惜用一条条人命做赌注。

林均许在陈频死后无数次梦到少时的陈频,无数次回忆起两人在敬安山一边烤着火,一边说着要天下大同。

他也没想到最后一次见面,是陈频升任户部侍郎后宴请同门。

如今,已是十六年有余。

“我只知道,在我跟着苏扬之前,他是崇明殿的常客,可后来他的妻子死了,他也再未踏入崇明殿半步。”

苏扬的妻子,一个苏扬还未扬名时便跟随他的女子,后来苏扬名扬万里,而她的姓名,却少有人知道。

直到苏府挂了白帘,上面写着“苏曹氏”,至此,关于她的一生便草草结尾。

“您是说,或许与萧霖有关?”

林朝槿重新将那些信叠好,将它们放在了林均许的手上。那些纸页已有年岁,早已泛黄,而且看得出被人翻看过许多次,但是爱惜得很好。

“不一定。对于萧霖这个人,我们没人真的能看透他。最初人们认为陈频是苏扬引荐的,萧霖自然就成了陈频的靠山,可陈频并不想要站队,他是孤臣。非要说他选择了谁,那他选择的应该是天下百姓。”林均许说到这,脸上的笑越来越苦涩,“而萧霖深知陈频的秉性,相比于两个下棋的人,他更像是一个观棋的,这盘棋谁赢都可以,他只想着他们彼此消耗。”

提起自己这位师兄,林均许脸上只剩下悲悯和怜惜,他傲人的才华与令人唏嘘的下场,论谁谈起来也是一桩伤心事。

“不过若按你说的,我倒是有些明了。”林均许侧过脸看着女儿,“我觉得陈频之所以在最后脱开了苏扬的控制,是因为有一步他不得不走,他权衡了所有,最后用自己破了那盘棋局。而知道他必死,苏扬也便逃了。”

说到这,林均许有些想发笑。

他无法想象当时的陈频是如何想到了这一招,用自毁的方式逼着二人停下了无谓的斗争,也是自那时起,南魏内部出现了短暂的统一,这才让南魏又奄奄一息的活了这么久。

林均许的话超出了林朝槿猜测过的所有可能。

对于她的这位先生,她或许还未窥到三分真容。

但即便如此,林朝槿依然清楚,苏扬的手上没沾过血,可他握着许多条人命。

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林朝槿将怀里的饴糖拿了出来,她示意林均许打开,而后者有些犹豫。

“这是?”

“陈京观给的,说是给我的贺礼。”

林均许微微皱眉,盯着桌上的饴糖看了许久,最后小心翼翼打开了那个包裹。

里面除了饴糖再无其他,就连饴糖看起来也与寻常的没有不同。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梅椿的声音,呼喊着叫他们去吃饭。

“他是何用意?”

林朝槿看着那包饴糖,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不免有些失望,而林均许自然也明白女儿的用意,他轻轻握住了林朝槿的手。

“往后再想起你母亲,你便来找我。你小姨也都知道,她也心疼你。槿儿,在我们面前你不用隐藏的,孩子想念母亲,天经地义。”林均许说着,看见林朝槿红了眼眶,“我其实知道你为何依赖苏扬,你只想从他身上找到你母亲的影子对不对?可是傻孩子,你有什么,问问你小姨,问问我,我们都能与你说的。”

林朝槿的心事藏了十几年,林均许的话也憋了十几年,他明白那日女儿为何突然失控,她只是不想与母亲失去唯一的纽带,她懂事,为了报答梅椿的养育之恩便藏着自己对母亲的思念,可久而久之母亲就成了她的执念。

而她不知道的是,她忘不掉的人,其实大家都没有忘掉。

如梅樾一般的女子,本就叫人难忘。

“女儿明白了,刚才的无礼,还请父亲恕罪。”

话说开了,林朝槿心里堵着的那块石头也落了地,她想起身给父亲赔罪,却被林均许轻轻搂住,小声在她耳边说:“你那日穿着婚服,像极了你母亲。”

只一句话,可抵千言万语。

林朝槿突然有些埋怨过去的自己,她不知因为自己的小聪明,到底推开了父亲多少次,而她也不会知道,梅椿其实在许多个夜晚都看着她想起梅樾。

“你们先去吃饭吧,我收拾一下就去。”

林均许望着女儿笑了笑,转身作势去放那一叠信,可等着陆林二人走后,又楞楞地回到了桌子旁。

他看着桌上的饴糖,心里已有了猜测,等他拿起一颗放进嘴里,突然就笑出了声。

那饴糖带着黄粱米的涩,而这世上除了自己,也就陈家那小子和林朝槿喜欢这南魏特有的涩。

“你真是他吗?你愿做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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