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祺桓用刀撑住了自己的身体,拖着刀一步步走到了敌人面前,副将跟在他后面拦住所有想要来杀他的人,后来萧祺桓身后也没了动静,他知道只剩下他一个人了。
萧祺桓看着脚下的槐卫军,那是薛磐费心养起来的槐卫军,是他在西芥进攻槐州后创立的槐卫军,如今全葬送在了自己手里。
萧祺桓想着,他们用两千人杀了近一万东亭军,也不知道算不算回本了,可随即他苦笑一声,他只知道他和这些人都回不去了。
“给老子打!”
萧祺桓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奋力抗下对面东亭军劈头盖脸的攻势后,他听到了一声呼喊,紧接着他对面的人应声落地,他被人拽着胳膊拉到马上。
“宗大人?”
萧祺桓贴着宗毓庆的后背,他能感觉到眼前的人也在发抖。
“是西芥的援军,平芜带回来的。城里的敌军差不多扫清了,我就带了人来救您,索性赶上了。”
萧祺桓堵在胸口的气长吁不止,他像是脱了力一般靠在宗毓庆背上。
“所以我们赢了?”
“嗯,我们终于赢了。”
……
薛磐刚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他将这一切归根于年纪大眼窝变浅了,他笑着抹眼泪,让跟着自己的伙计把送信的士兵接到了自己府上。
“这是南魏打的第一场胜仗。”
薛磐感叹道,陈京观却只是沉默着没说话,薛磐看着他若有所思的表情问道:“你是想到了什么?”
陈京观笑着开口,语气里却有些失落,“我还是能被他算到在想什么,这样我可赢不了他。”
薛磐转头看着陈京观,发现他脸上镀了一层与这周遭喜悦氛围截然不同的阴影,他的眼睛盯着面前仍在往城里涌的士兵,神色慢慢冷下来。
“果然,他还是祺高一筹。”
陈京观长叹一口气,看着薛磐的时候不自觉将目光柔和了下来。
“薛大人,一切按原计划进行。”
三日后,陈京观将带着七万兵直冲盛州行宫,他要揪着萧祺枫的领子问一问,他杀萧霖的时候就没有犹豫吗?
陈京观这几日每每想到萧霖已经死了,他就觉得恍惚。他肚子里憋了一堆要审问萧霖的话,他要让萧霖亲口告诉他朔州一战的真相,他要听萧霖说他错了,无论是对陈频还是对自己。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了,可陈京观就是执拗地想要个答案。
“我信过你的,你说什么我都信,我记得你的好,记得你曾是我的姨夫。可我父亲是那样死的,我也差点那样死了。我以前只觉得你自私,现在却觉得你懦弱。萧霖,你可曾有一刻对谁有过真情?”
可惜这些话萧霖听不到了,陈京观也听不到他的回答了。
一切怨怼随着死亡被埋进土里,萧霖的坟墓会长出谎言浇灌出的花,还是任由满是悔恨的荆棘从他心里生根发芽冲破土壤,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陈京观向后摆了摆手,苏清晓从队伍最后面走过来,他看到薛磐的时候难得恭敬,薛磐望着他半天没说出话。
“薛伯,我终于能这样叫您了。这是苏清晓,苏大人的儿子,”陈京观顿了顿,“而我是陈景豫,陈频的儿子。”
薛磐并没有表现出陈京观意料中的意外,他慈祥地笑着朝两人点头,“我早就知道了,其实我应该早就知道的。”
明明你和他那么像,薛磐叹了一口气,他觉得自己应该更早想到的,这南魏也就陈家还能生出这样不要命的人。
“是萧霖给您说的?”
薛磐摇头,“甄大人在我去阙州前告诉我的,不过我觉得应该也是先帝的授意。那时候先帝应该就有所预感了,可惜他没等到你。”
陈京观低下头的时候晃了神,再抬起头时面色如常,“罢了,他不死,我就没办法露面。我们的结局终究是谁也没等到对方说一句心里话。”
陈京观笑着摇头,而他身边的苏清晓却一边一个将他和薛磐的胳膊搂住,“走吧,我饿了。我听说您做的馒头好吃,薛伯也做给我尝尝呗。”
薛磐无奈地摇头应了声“好”,一行人往城中走去。
一路上陈京观看到大路两边栽了好些梨树,薛磐转头注意到了他的表情,就笑着解释说:“亏了你的那张字条,我和昭昭将话都说开了。如今萧霖死了,我让人去盛州接她了,她喜欢梨花,来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看见。”
陈京观笑着没说话,倒是苏清晓问道:“你写了什么?”
“昭昭如愿,岁岁安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