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不错,演得太棒了。”浮世镜认真附和,“有做戏子的天赋。”
墨云知这才满意。
沈俞白思索片刻,好像并未怀疑。
他收回视线,拧眉去看虞恒。方才在游廊,他忽然嗅到浓烈的邪魔气息,便疾速御剑而来。
好在并不算迟。
他看到虞恒要对虞墨下手,便毫不犹豫将本命剑祭出。
金光裹挟长剑而来,将虞恒被掼至数十米开外。尺素深深楔入地面,拦住他的去路,将三人隔开来。
虞恒被震得吃痛,而寒剑流溢的光辉似燎原之火,寸寸灼烧肌肤。
但他仍然“啊啊啊”地怪叫着,口腔止不住地呕出黑血来。他瞳仁都是白的,没有光。裸露的肌肤全是溃疡,面容扭曲可怖,看起来十分骇人。
沈俞白走向前。
他伸出手去探虞恒的后颈。虞恒剧烈挣扎着,却被剑意牢牢摁住。他好像很畏惧,但又瞪着眼。
他那双仅剩眼白的眸子,目不转睛死“瞪”墨云知。
说来可笑,虞恒的瞳孔早就无法聚焦,怎能瞪着她?
可墨云知就是这么觉得。
她虽然不怕,可面上还得装一装,尤其沈俞白在关注这边。
墨云知捂住嘴巴,欲语泪先流:“爹爹,您怎么了……我是您的女儿虞墨呀,你怎么能……”
“虞墨?”
这两字短暂得刺激了一下虞恒,原本目露凶光的眼眸也有所收敛。
他歪着脑袋,脸上闪过疑惑的神情,就好像在思考虞墨是谁。可他很快就不想了,周身杀意更浓。
墨云知忍不住蹙眉。
虞恒身上不停溢出黑气,嗞嗞地冒泡响,与昨夜邪魔如出一辙。
世间邪魔分两种。
其一便是天生邪魔,这种人往往生来就是坏种,除却皮囊外其余内里皆与仙族截然不同。
由于体质特殊,他们注定只能修习魔道,故而多称呼他们为魔修,与另一种邪魔区分开来。
虽为天生邪魔,然他们大多神志清明,认真伪装起来像极了仙族修士,普通人根本无法分清。
唯有他们主动暴露心中恶欲,才会叫仙族惊觉其身份。
另一种便是入魇。
这种情况比较特殊,因为在彻底入魇以前,他们可以是凡人,也能是仙族修士,总而言之不是天生邪魔。
他们往往是在修炼的过程中,道心不稳受到莫大的刺激。又或是突如其来发生变故,令其滋生心魔。
毁灭欲伴随心魔在他们体内生根发芽,逐渐结果。
当入魇之人再也无法压制心魔时,毁灭欲将吞噬他们的理智。从这一刻起,他们再也不是凡人或修士。
入魇后的人,与天生邪魔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他们同样只能选择修习魔道,从此踏上不归路。墨云知在三百年前,作为不谙世事的仙君之女,对邪魔之事不甚了解。现在全靠浮世镜解说。
据闻如今的邪魔,与凡人修士习惯大不相同。他们不喜蔬果佳肴,平素无血不欢,最爱食肝脏。
总之茹毛饮血,分外残忍。
墨云知盯着眼下状若邪魔的虞恒,不知他究竟是哪种。
“不是天生邪魔。”
沈俞白仍旧在探虞恒后颈,半晌才松开手:“是入魇。”
“入魇?”墨云知眼泪落得更凶,“可父亲哪来这么大的怨恨,我作为女儿竟毫不知情?”
“不知道。”沈俞白边说着,又探了根手指。
他猛然往虞衡脖颈处的穴位一点。黑气氤氲散得更多了,虞恒翻白的眼珠慢慢回拢,重新有了聚焦。
“墨墨……?”他清醒过来,看见泣不成声的墨云知。
“爹爹!”墨云知配合地呼喊他,却依旧瑟在沈俞白后面。
沈俞白垂眸,心想她应当是被吓坏了,所以不太敢靠近。
虞恒低头,看见肌肤满是溃疡,以及满手鲜血。他心中忽然明白了什么,惊恐地抬首:“我刚刚?”
“你刚刚入魇了。”沈俞白冷静解释道,“事发突然。”
“你方才想吞吃虞墨,我只好先把你制住,再帮你压去心魔。”
虞恒听了这话,沉默很久。
“不应该的……”虞恒喃喃自语,“不应该啊?这祸事明明,明明早就被解决了。怎么还?”
沈俞白眯了眯眼。
他温声开口:“你若不讲清楚,这祸事还会继续。你也看见了,你方才差点就吃了自己的女儿。”
墨云知涕泪纵横,疯狂点头。
“墨墨……”虞恒喟叹,眸光带了几分犹豫,转头看向墨云知,眼神满是怜惜,还有于心不忍。
虞恒干涩地舔了舔嘴唇,话堵在喉咙里半天憋不出来。
最后他一字一顿道:“不行的。我不能告诉你们,否则——”
啊……好香甜啊。
虞恒的眼再度慢慢偏移,又只剩白色。沈俞白眼尾一沉,心说不对劲!那黑气竟在不知不觉间重新聚拢!
衣袖拂过,长剑便倏然挣脱地面,回到沈俞白手中。
剑意卷着璨光与雪沫,直直刺向癫狂的虞恒——
“不要!”
虞夫人突然出现,如寒蝉凄切,拼命将虞恒护在身后。
墨云知登时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