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李曼婷吗?见鬼了吧!”
李曼婷鞠躬时,眼光不经意扫过旁边的周昌旭,两个人视线相撞时,藏着只有彼此才懂的密谋——那间锁着门的声乐教室,他掐着她的下巴说:“想留下就按我说的做。”
此刻评委席上,薛渊至的钢笔尖在评分表上,轻轻画着一个问号。
随着一个个的鞠躬下台,教室里的空气已经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周昌旭翻动名单的手指微微一顿:“下一个,陆依萍。”
这个名字念出的瞬间,角落里传来拐杖叩击地面的闷响。
依萍正撑着拐杖缓缓起身,额角的纱布在顶灯下白得刺眼。她每走一步,左腿的淤青就从裙摆缝隙里若隐若现。
“这还能表演吗?”
“天啊!这些伤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窃窃私语中,依萍已经坐在了钢琴前:“下面我带来一首原创歌曲《花期》。”依萍深吸一口气。声音像一阵微风:
“妈妈说她最爱蒲公英,
摘一朵别在我的碎花裙,
风来你就跟着跑呀!
可她攥着根茎不肯松手。
后来我长成会飞的种子,
飘过围墙才读懂,
那句没说完的别走太远,
藏在茎管倒流的心房。
花开时我们不懂凋零的痛,
等学会珍惜一切已枉然,
你给的养分长成我骨骼,
而我在你枯萎后,
才开出你期盼的红。”
随着情绪渐强,手腕的绷带渐渐渗出血液,在白色的纱布上绽开一朵刺目的花。
“花开时我们许愿永不寒冬,
等春天真的来了却走散风中,
他送我的玫瑰养在啤酒瓶,
说刺多才配你
后来所有花瓣都酩酊大醉,
唯独那根刺,
清醒地扎在无名指旧伤。
现在我的窗台同时住着:
蒲公英的漂泊,
小雏菊的笨拙,
和玫瑰灰烬里,
新长的寂寞。”
当最后一个音符的余韵消散,手腕的血顺着手指流下,砸在中央C键上溅开细小的血花。
依萍撑着钢琴缓缓起身时,第一排的刘真已经弯腰拾起倒地的拐杖,快步上前递到她手里,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托起她。
“谢谢”随着依萍的道谢,底下传来阵阵掌声。
“以花为核心写了亲情友情和爱情,还有种破碎的生命力。”短发女生连连称道。
“跟陆依萍一比,我改编的简直像是儿歌。”男生被自己逗笑。
女老师缓慢地站了起来:“陆依萍,你果然能带给我惊喜。”
周昌旭的钢笔扎透了手里的名单表,机械地重复着开合笔帽的动作。
薛渊至正用食指不停摩挲着金丝眼镜的镜腿,这是他思考时的小动作。
“今日考核到此结束,三天之后早上10点,所有人考核教室集合,”女老师的声音打破思绪,周昌旭已经带着小助理几乎是半强迫地引着薛渊至离开了教室。
依萍推开华明唱片的玻璃门,风裹着温暖扑面而来。她眯起眼缓慢地往路边走去。
既明倚突然从柱子后面走出来:“手腕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让血淌着才能看得清,哪些人该还债了。”既明拉开车门,阳光照在依萍苍白的脸上,睫毛投下的阴影里藏着燎原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