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突然下起太阳雨,水珠在玻璃上蜿蜒成泪痕般的轨迹。
依萍想起那个夜晚,她搀着神志不清的可云挨家挨户找尓豪,可云的绣花鞋陷在泥泞里,像只被折断翅膀的蝴蝶。
“不是你的错。”依萍用力握紧她的手。
土腥味扑面而来:“依萍,谢谢你,谢谢你让我知道可云的存在,让我知道尔豪的过去,我没有办法把自己的幸福建立在另一个女孩的痛苦上。”
雨停时,她们沿着外滩漫无目的地走。咸涩的江风掀起方瑜的旗袍下摆。
远处传来渡轮的汽笛声,方瑜突然跑向码头栏杆,对着江面大喊:“啊……”
喊完自己先笑出声,转身时眼里却有泪光闪动,“真奇怪,喊出来确实轻松了。”
依萍学着她的样子撑在栏杆上,江水在脚下翻涌,倒映着支离破碎的云影。
“依萍,我没有办法假装可云不存在,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永远横亘在我和尓豪之间。”
方瑜转头看向依萍,眼神清澈而坚定:“你决绝地离开书桓,我感同身受——如萍就像可云一样,是你们心中永远拔不掉的刺。”
记忆中的少女们挤在人群中看烟花,依萍的辫梢被火星烫焦了一截,方瑜笑得直不起腰。
那时她们还不知道,命运早已在暗处埋好了炸弹——尓豪的风流往事、书桓的优柔寡断、如萍的步步紧逼和可云的悲惨遭遇……
“现在我能画出来了。”方瑜从包里抽出速写本,炭笔刷刷几下勾勒出江岸线,又在角落添了两个并肩的小人,“你看,这就是我们的故事。”
依萍接过画纸,突然发现那两个小人脚下踩着玻璃渣,头顶却是一片星空。她喉头一紧,想起既明在钢琴边对她说:“有些人天生就要带着伤痕开花。”
方瑜突然在停下脚步。
“我决定去法国留学。”她踢着脚边的碎石子,“有个交换生名额,导师说我的风格适合巴黎。”
“人生不只有爱情,还有梦想……”
依萍怔住,随即了然——方瑜从来不是困在旧梦里的女孩,她的画笔注定要描摹更广阔的天空。
“什么时候走?”
“下个月。”方瑜深吸一口气,“别这副表情啊!我又不是不回来了。”
感觉天空突然亮起来,两个姑娘的影子在地上拖得很长。依萍望着方瑜被灯光镀上金边的侧脸,想起《渡我者》里那句“我们像两盏停电的霓虹,在彼此眼里借光呼吸”,她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友情——
不是歇斯底里的挽留,而是笑着目送对方走向更好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