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把风烟叠进旧皮箱,
新裁的旗袍总要露春光。
若问明天可买得起米粮?”
副歌部分,她即兴升高了半个调。
台下有人开始低声赞叹,连林仁笙敲打节目单的钢笔都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先哼支小调,暖一暖手掌——
乱世如雨哟,斜打窗,
侬的栀子花,偏要香。
听啊!百乐门爵士正摇晃,
不如唱歌,碾碎这世间无常。”
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林仁笙第一个站起身,掌声随即如潮水般席卷整个大厅。
依萍缓步走到舞台中央,接过话筒:“感谢林会长给我这个机会,能为guo@@家尽一份绵薄之力。”
她的目光扫过台下每一张面孔,“这首《破晓》,送给每一个在黑暗中依然勇敢前行的人。正如歌中所唱,再漫长的黑夜也终将迎来破晓时分。”
她的声音轻柔却坚定:“我相信,只要我们同心协力,这片土地一定会迎来更美好的明天。”
掌声再次雷动,经久不息。
在舞台侧幕的阴影里,既明嘴角勾起一抹骄傲的弧度。
谢幕时,依萍看见侧幕的阴影里站着既明,眼里盛着的骄傲比满场掌声更让她心尖发烫。
“陆小姐果然名不虚传。”林会长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依萍正弯腰收拾琴谱的手微微一顿,“再漫长的黑夜也终将迎来破晓——这句话说得真好。”
依萍立即直起身子,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林会长,是我感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会长摆摆手,目光比方才柔和了许多:“之前那些关于'舞厅歌女'的言论……”郑重地伸出手,“还望陆小姐不要放在心上。”
依萍看着伸到面前的手,上面布满了岁月留下的纹路。她轻轻握住:“音乐本就不该有贵贱之分。能在这样的场合为前*线尽一份力,是我的荣幸。”
“说得好!”林会长突然提高音量,引得周围工作人员纷纷侧目,“下个月协会要举办抗!!zhan!!募!juan音乐会,不知陆小姐是否愿意……”
“我愿意。”没等他说完,依萍就给出了答复。
她嘴角不自觉扬起,“只要是为guo@@@家出力,我一定全力以赴。”
林会长笑着摆手,“好的,那下周记得来协会详谈演出事宜。”
看着林会长离去的背影,依萍长舒一口气。
“现在是属于我们的时间了。”
低沉的嗓音突然在耳边响起,依萍惊得差点打翻化妆台上的粉盒。
她猛地回头,既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手里拎着她的包,嘴角噙着狡黠的笑。
“你——”她刚要说话,就被他一把拉了起来。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眼睛在昏暗的化妆间里亮得惊人,“跟我走,一会儿来不及了。”
没等她反应,既明已经拽着她往外跑。走廊的灯光在视线里连成模糊的流光,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慌乱的节奏。
依萍几乎是被半抱半推地塞进了副驾驶,车门关上的瞬间,她终于喘着气问:“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既明发动车子,街灯的光影透过车窗在他侧脸流转:“一个能看到整个上海的地方。”
车子最终停在了外滩码头。
远处的钟声正好敲响十下,然后向她伸出手:“去观景台!”
“现在?”依萍瞪大眼睛。
旋转楼梯的铸铁栏杆冰凉刺骨。依萍跟在既明身后,数到第二百零三级台阶时,眼前豁然开朗——整个外滩的灯火尽收眼底,黄浦江像一条缀满钻石的黑绸缎,在脚下蜿蜒流淌。
“冷吗?”既明突然从背后环住她。他的体温透过单薄的衣料传来,驱散了夜风的寒意。
依萍摇摇头,却被他变戏法似的裹进一件大衣里。布料上还残留着钢琴室特有的松木香,混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须后水味道,让她想起无数个他在琴房陪她练歌的深夜。
“抬头。”他忽然说。
夜空中炸开第一朵烟花。
金色光点如雨般坠落,紧接着是第二朵、第三朵......赤红的牡丹、银白的柳絮、碧蓝的星辰,在夜幕上泼洒出绚丽的画卷。
“你……”依萍的嗓子突然哽住。
江风掀起依萍散落的发丝。她突然转身抱住他,把脸埋在他胸前。
心跳声隔着衣料传来,和天空中未熄的光点一样滚烫。
“《破晓》里那句‘等第一缕晨光刺破云层’其实我更喜欢另一个版本”既明的声音混着风声传来。
“什么版本?”
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等你,把长夜唱成黎明。我们会越来越好,我们的国家也会越来越好。”
远处最后一颗火星坠入江面,泛起转瞬即逝的涟漪。
而依萍知道,有些光,一旦亮过就再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