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子逐渐拉长,艾从雪抬头看着西垂的日头,对和林晚一起熬糖的许巧兰道:“许姐姐先回家吧,小丫一个人在家怕是要饿了。”
许巧兰这才停了手上的动作,咧嘴笑道:“那我明天把小丫带来。”
而此时,玄序正坐在马车上闭目养神,日光透过窗子在他眉骨打出阴影,马车的方向,正是艾家。
这边艾从雪刚送许巧兰出去不久,自家的大门又被敲响。
“玄大人大驾光临,真是让寒舍蓬荜生辉。”这几日被针对,艾从雪的语气中难免带了些阴阳怪气。
玄序瞅了她一眼,没说话。
艾从雪心里翻了个白眼,这玄序生活里当真是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真不知道怎么坐上这检察官的位置的。
边请玄序进屋入座边说道:“玄大人来寒舍可是有什么事?”
这会儿玄序倒是多说了几个字:“赔礼谢罪。”
“哦?”艾从雪一挑眉,给玄序倒了一杯茶,“民女可不记得玄大人有什么过错?可是玄大人记错了?”
玄序抬眸看了她一眼,想要从她脸上找出一丝说谎的表现,然而只见到了艾从雪眉毛紧蹙,满眼疑惑的样子,心下一跳。
“先前以你为借口搜查月来酒楼,”玄序顿了顿,见艾从雪还在疑惑地看着他,有些不自在地移走视线,“导致你被月来酒楼针对。”
艾从雪惊呼一声,“原来是这事啊。我说怎么莫名其妙地买不了甘蔗,被其他人避如蛇蝎,连糖都制不成,可真是举步维艰,连供给听雨楼的货都制、不、出、来、了、呢。”
这话一出,玄序拿茶杯的手颤了颤,睫翼忽闪,抿唇道:“抱歉。”
艾从雪双手环胸,向椅子后一靠,没有说话。
玄序的指节在令牌边缘摩挲一瞬:“监察司的通行令。”
他将其推过桌案,令牌划过不平整的桌面产生的轻响像某种隐秘心跳。
艾从雪眸光一闪,却没有动作,笑道:“玄大人当真是大手笔,民女倒有些不敢接了。”
“身外之物而已,于我并无大用,于你而言可让艾氏糖坊在朝中畅通无阻。”玄序定定地看着她,碧色眸子蓄满了真诚。
艾从雪和他对视,忽的轻笑一声,胳膊搭在桌面撑着下巴,有些玩味道:“那民女多谢玄大人了。”
她接过玄序手中的令牌,指尖一触即离。
玄序收回手,垂眸看着指尖,道:“玄序。”
“嗯?”艾从雪这会倒是真疑问了,见玄序不说话,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那从雪多谢玄序大人了。”
“从雪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玄序大人能否出手相助?”她顺势说道。
“何事?”玄序头一偏,看向艾从雪,声音清朗如玉。
“京城可有女夫子?”
这话倒是难住了玄序:“城中男夫子倒有不少,女夫子倒是没怎么听说。”
家里面都忙着制糖,没空去照看小丫,艾从雪并不放心男夫子,女子又无法入学堂,闻言只得作罢。
“宫中倒是有女官。”玄序见艾从雪一脸失落,补充道。
“算了算了,那得花多少钱,说不定给钱都请不到。”艾从雪摆摆手,她什么地位人家什么地位她还是清楚的,虽说自己搭上玄序这个高枝,但可不代表自己就是高枝了。
玄序也没多说,以艾家现在的情况,确实有些异想天开。
而送别玄序后,艾从雪在把玩着那枚令牌,轻笑一声,唤来庄图南。
“图南,你说一个三面之缘,非亲非故,”艾从雪想到自己和万柳的关系纠正到,“哦不,有一点亲,会因为一点小事而送你可以代表身份的信物吗?”
庄图南坚定地摇摇头:“我不会。”
“除非——”艾从雪看向庄图南,“有利可图。”
只是不知,这利,是什么了。
艾从雪看着令牌上的玄序二字,想到市井中关于这监察官的谣言——皇帝流落在外的私生子。
她唇角一勾,假设这是真的,那他母亲的来历可是值得探究,要知道,玄序被万老爷子捡到时可是在流民窟。
令牌被艾从雪向上抛起,在空中转了几圈。
玄序目光在监察司库中的卷宗间缓慢上移。
一绢纸自顶部飘落,他伸手接住。
“求人可不是这么求的。”艾从雪一把抓住落下的令牌。